第7章 暮鱼之馆
傍晚时分。
[有好多鱼儿沉落缸底了耶。]
有个天真的孩童独自一个人,趴在一囗透明的圆圆乎乎的鱼缸面上。小小的孩童看着那些沉底的鱼儿,张唇这样轻轻说道。
[它们为什么沉在缸底了呢。
死去的鱼儿不应该飘上去吗?
啊,它们是晕倒还是死去了呢,
又为了什么呢?]
得不到回答。孩童有点失落似的,嗯,可能是为了没有人关心鱼儿的生死快急哭了吧。
然而忽地,那小孩好像听见了什么,慌忙抬起头,像追逐鸟儿的猫儿,睁着他的大眼晴用力往高处去眺望。
[咦?好像那水面上有团火在烧着!所以所以,那些鱼儿只是为了躲避火,才跑到缸底吗。]
孩童还有些雀跃地精神了起来,挥舞起他短短小小的手脚。
<那么。>
他再次感到疑惑了。
<他们为何不……不飞到火上面呢?>
这位无知、天真可爱的孩童,只能对着这尚未理解的现象,提出了一个难以回答的疑问。
他甚至不知道他如何这样说。
……
“噗通”。
一个少年正站在岸边。刚才他被一条鱼儿跃出池面的声音所吸引,回首,然而当他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却发现那平平的水面上并没有泛起任何一丝小小波澜。
刚要回过头去,但是此时,有一个其他的东西,让他止住了移动的眼神。
那是一个细长的、在岸边站立着的身影,却牢牢牵住了他的注意力。
只见那站在岸边眺望的人,先是低着头寂静了约莫半秒,续而捧起了一掌池水,捂在了其脸上。
当少年正略微地感到惊讶的时候,他又看见刚刚那个怪人没有犹豫地使劲用手搓了搓整张脸。那张被搓洗过的脸上不但没有干净,还染上了些泥土。
于是少年借着无语终于肯直起腰看着他而向他搭话,他道:“你…不是哥们儿,你就这么…洗,洗脸啊?“
“是啊,“看不清脸的那个怪人模模糊糊地对着少年回答说道,“哎呀,我天天~在这附近逛啦。“那个人说话时,操着一口怪兮兮的,不知道是何种地方的奇特口音。
可是他很喜欢。
“是吗。”少年被逗得嘿嘿笑了。
后来,他又和那怪的很却又有乐子的紧的人说了些什么呢,哈哈——记不清了啊。因为少年只是又从模糊的梦中醒来了。
今天,是仁义被囚困在这里的第…多少天了来着。
他不知道,只能从模糊混乱的知觉中晓得,好像有一位少女的声音一直响起过,约莫是曾常过来探望他。但是不知为何那声音却在此前大慨几十天前的时候突然地消失了。正如它莫名其妙的出现一般。
……别是出了什么事好。
仁义毫无办法,只得垂头想着。
……按照地规常理,最近那些看护老是过来看望。说不定代表着还有不久就会有一位审问员被派来找他谈话——或者,他想、从另一个角度说——他觉得他又要有可能被放出来了。
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概率,也并不关乎这一件事的走向。
仁义抬头颇为惬意轻松地眯了眯他的眼睛,放松的躺着。
啊。刚刚。
……好像想起了过去的事。
……/………………
看不清脸的两位少年一同并齐肩膀,站在面向一片种满花的池塘旁,在鱼儿跃出湖面的岸上,看着那些鱼儿欢笑,谈论。无数春夏秋冬,很多一年四季。在那申边边角角打磨勉强拼成碎片的记忆角落里,两个少年天天钓鱼,射箭,吃饭,玩闹……
………还有什么来着?哎呀。
在余岸旁遥远高耸的记忆山坡中,这些东西就像不知名字的花朵。它们悄悄地藏在草坪的小角缝隙中,说不定哪一天种植者忘记位置的话,就再难又次找到它们了。
……
仁义向后昂起头颅。此时他的半个脑袋和发丝都贴靠在铁椅的上面。
试图去感受这个虽然困扰着他的椅子所散发出的丝丝寒意,以用来缓解一下现在颇具混沌难疏的思维调理一下心绪。
…接下来的一天,该是哪位看护来找他来着?在闭上眼睛的时候,仁义于脑海中,快速地一张张过着那群看护们的脸。
说起来,在他被抓过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过来找他谈话或者要挟。
倒是意外。
被捉原因得说到前几日时,就是仁义昏过去时,那些人查房发现了他手中攥着的空空瓶子。这种地方是不允许带外界物品过来的,而他们上回查房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个瓶子。
本来呢,这边就人多眼杂,有很多人之间都互相怀疑。当他们看到这个东西,他们就有足够的理由以去审问仁义是否带了不好的意图过来。
……但是,他们或许并不是真的想知道真相。或者其实从根本上来说,只是他们想借此机会向某人发泄他们最近几周诸多烦躁心情。因封锁原因而无法接触外界所造成的那些吧。
但是仁义不在乎。
这些人为什么后来没有找他辱骂打压他也不知道缘由。所以他困倦地闭上眼睛,脑海中的思维又圈圈绕绕的绕回了那个池塘边的小小弓箭场。
……
“我来教你。”白衣的少年用细瘦的手指,搭上了另一位小小少年因握住弓弦时力道不足,而发颤的手背。
“你看,”那弓弦忽地被两双手的力量的合劲慢慢地拉紧了,很稳很正。“这样然后——”
“嗖————”
绷紧的弦给了笔直的飞箭最后一把助推力。
然后那支细长的、用竹子削作的箭,就这么远远地飞出去了。它飞跨了有好几米的距离,然后稳稳地扎在了对面那一行稻草靶其巾之一的正红心。
仁义这时才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和忍了很久后骤然放松的呼吸。
随后伴随着这样的声音,身后的一片衣角摩擦过他的背脊、来到了离他较远的地方。
他回过头去。
仍是那张模糊不清的脸,那样的脸好像看着他微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知道他对着他笑了。
少年欢呼出声,他举起那只手工磨的、因那个工匠技艺不精,而被做的弯弯曲曲的弓,随后高高的昂起另一只手,挺直腰背,对着屋顶笑了好久。
……
门外的树叶坐在不同种类的树木上,在不同的天气里,顶着那头树冠的树,被由不同大小风力的风吹刮得沙沙响着,而他们坐在门前的矮木桩上仰头看着这一片各式各样美丽的风景。风一吹,扬起他们的衣袖,而在门外一直树立在那里的鸟雀,在受到惊吓后也一时飞走。虽过不了多久就会再飞回来,景色永久不变。
而,那记忆的池塘也理所当然的永远在那里。
他们俩一直在那个终日亳无变化的弓箭场里。有的时候并排坐着,有的时候嬉闹着跑过,有的时候一起打扫落叶,有的时候他教他努力练习箭术,闲暇时候则只钓钓小鱼。
美丽的,挺拔的。高大的树木树立在门囗,他的印象是一片模糊的旧照片黄色。
很久很久无数个落日,无数个连时间都忘了可能有多少片落叶纷纷被扫去的昼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