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丹道与符箓派
两人一同返回了山上纯阳大殿后面的弟子精舍之中，神不知鬼不觉。
等睡了一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只见纪欢背着她不知道走了什么途径，从山上弟子手中弄来三柄红缨长枪。
显然，她是做好了，灵云道长会翻脸的准备。
沈云华也不知道为何，纪欢会对道长如此反感，但首阳山上“清净之地”确实就没有比山下好到哪里去。
只是让纪欢失望了，整个早上都没有人来找他们，灵云道长似乎失去了踪影，也没让道童过来请他们过去，就连昨夜被他们打晕的道童，似乎也没有把事情禀告给灵云道长过。
两人就在山上用了早膳、午饭，没有一个人来找他们，也没人难为他们。
闲来无事，沈云华看纪欢练了一会儿拳法。
按照纪欢的说法，原本各家武术练到最后，都是要拿兵器的，拳法、桩法不过是基本功，拳法最终的走向便是兵器，拳法只是兵器使用之法的基础，不过是因为兵器容易伤人，也不容易训练对招，故而使用拳法、推手来模拟使用兵器对招罢了。
但沈云华怀疑，这只是六合拳这类拳法的路数，或许有些拳法与兵器使用之法根本无关，而是专注开发人体本身四肢的最大威力，走的是钻研人体外部末端、中节和根节（脚手、膝肘、肩腰）的道路。
到了下午，沈云华见左右无事发生，便再次来到了山腰处的真武大殿，观看玄龟石碑上的道文，再次学习云隐御剑术，并用自身气机、意念交炼那装饰用的真武长剑。
时间到了傍晚，纪欢跑到真武大殿来找他，她脚步匆匆，沈云华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以为那狗妖的主人，就是灵云道长，而灵云道长要找他们麻烦。
可却见，纪欢手里举着一封信，一副高兴的摸样。“千舟，师傅给我们写信了。”
“信里提到了你我。”
这是几周来，孟百川第一次给他们写信，沈云华身子一震，连忙接过信，信中前半段则是挂念纪欢和自己，都是一些关心自己身体健康的话语，沈云华看得心里暖融融的。
其中，还有让自己每天早睡早起，自得其乐，不必每日与灵云道长学习过久外丹术，以免过于在意进度，反而落了下乘。
沈云华默默感到，果然还是师傅宽和。
信的后半段，则是说，山下最近捕捉了不少潜藏在县内害人的妖魔，但那个专吃小孩的妖魔，近日做案越多、越是频繁，却始终没有抓到。
就连太玄郡都已经听到风声，派过一次差吏下来，询问和知县情况。
但信中让自己放心，等妖魔之乱结束，孟百川他会亲自上山，接走自己和纪欢。
在此之前，还需要借助云隐观的势力，保护他们。
关于灵云道长，孟百川在信中说，‘况且相识百人，不如知己一人，交友首交君子，但君子难求，便可交狂狷痴之人。’
‘狂者进取，虽然未必能知行合一，但却有理想有上进心；痴者，一心沉浸在某一道之中，心中也有上进，只是看不破得失之道，不知要从舍中得；狷者洁身自好，自视清高，但有所不为，有所为。’
‘道长的确算不上儒家意义里的君子，但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个真君子。他狷痴，因此勉强我还可与他相交，舟儿不必全信他的话，但也不能完全不听道长的话。’
沈云华看完以后，顿时感叹起来。“还是跟着师傅好，师傅让我不要太用功了，该休息就休息，该玩闹就玩闹，他在信里说，我这个年纪，便该是整日在胡弄玩闹的年纪。不必因为早慧懂事，就心中有委屈而不说。”
想来，孟百川多少知道了，灵云道长每日逼他学习的事情。
纪欢言笑晏晏。“举人师傅自然是极好的。”
“那牛鼻子老道士岂能比得上半分，哼，举人师傅的功夫已经日渐精深，修为每日俱增，师傅不骄不躁，这才是武者本身要有的素质。”
“哼，那老道不知道在搞什么，难道昨晚的妖怪不是他养的吗？”
沈云华正要说话，却听到门外有道童敲门的声音，这是灵云道长再次派道童请他去道长房中，这是惯例。
沈云华去到道长房中，竟也见道长自得其乐，他竟然心情反而变得更好了。
一点儿也没有，自己养的妖怪，被人打伤的坏脾气，反而显得非常高兴。
灵云道长见了沈云华，第一句话便是。“舟儿，最近我又有新的突破。这日子是越过越有盼头了，因此多了一些时间来监督你学习，哈哈哈，你高兴不高兴？”
沈云华被这句话给干沉默了。
但道长的外丹法确实有独到之处，若是拿到外面去，不知道有多少人磕头喊爷爷也要学习，自己若是说不高兴，未免过于不识好歹。
所以，他被灵云道长别扭在了这里。
沈云华试探性地问道：“道长爷爷，你最近只遇到了开心的事情，没有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吗？比如您圈养的宠物被人打了？”
灵云道长一脸疑惑地看向沈云华。“我圈养什么宠物了？山上乃清净之地，云隐门规，不得在山上养狗、养猫、鸡鸭等等，最多养养鱼修身养性。”
“舟儿……”灵云道长脸色一变，变得严肃了起来，严厉地扫过门外站着的几位道童，吓得那几个道童全都低着头不敢抬头。“舟儿，你快过来，你是发现我道观之内有人养宠物了？你快快告诉爷爷，我要……我要以正视听。”
沈云华心中松了口气，灵云道长对自己如此之好，自己也希望他与妖魔无关，如今看来确实没什么关系。
难道，是云隐观旁的弟子，或者是与灵云道长同辈的那些老道士在后山圈养妖精吗？
沈云华摆摆手道：“道长爷爷，我就是随口说说，我本来自己都想要养宠物，谁知道山上不能养啊，那我不养了。”
灵云道长这才脸上露出笑容。“舟儿，想要养些什么呢？”
沈云华想了想。“狐狸。”
灵云道长愣了一下，随即摸着沈云华的脑袋哈哈笑起来。“那你小子是别想了。山上不能养宠物。”
“再者狐狸尿臭，一旦尿在墙角地板便极其难以清理，便是用五缸水也清理不去那股子臭味，舟儿若是养了，定然后悔，可上天有好生之德，一旦养了你又无法轻易舍弃，因此不如一开始便不养。”
沈云华正听得仔细，突然道长凑近，低声说沈云华道：“你倒是提醒我了。你可给贫道做个眼线儿，若是你发现观中有弟子圈养宠物，你便偷偷告诉道长爷爷。”
“道长爷爷一直怀疑这些弟子之中有人俗心未落，想要整顿纲纪，只是一直找不到时间，现在有了一些空余时间也要教你外丹术，实在抽不出空子来。你帮帮爷爷可好？”
沈云华无奈，只得说：“这观中对我最好的便是师姐和道长爷爷，我自然只能帮亲不帮理了。”
灵云道长显然非常开心。“那就好，你那师傅还给我写信，让我不要给你太大压力，说什么若是一味急躁，强行让你学，便会让你心生抵触，时间久了，便会丧失爱好之心，转而觉得学习是一件苦事累人之事，反而降低学习效率。”
“还说什么，学习之初建立爱好之心最为重要。”
“说什么鬼话——要让你觉得学习是一件大家都能做之事，众人都爱做之事，是趣味之事，时时有成就感获得感，方能引导你走向正道。屁话，都是屁话。一旦学习，那便要精猛无比，一猛子扎入，每日多榨取几分钟，哪怕是睡觉前都该复习一下今天所学内容，这样每天就相当于比别人多几分钟，岂能有进度比别人慢的道理。”灵云道长摸了摸沈云华的额头。“老道的徒弟，要他一个儒生来置喙什么？”
沈云华心中一惊，抬头骇然地看着灵云道长。
？？？？？
可我真的是孟百川师傅的徒弟啊，我只是被师傅寄在道长这边照顾一段时日啊。
沈云华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道长爷爷……我好像还不是您的弟子，也没有出家，更无道籍授箓。”
灵云道长仿佛没听到沈云华的前半段话语，而是道：“云隐观是纯阳派分支，纯阳派属于内丹派，没什么授箓的说法。”
“我们不是那歪门邪道。”
“听说最近各县张贴皇榜，当今天子带着沈青田将军的遗腹子前往了三山，求取三山符箓之中的《上清三洞五雷经箓》。哼，可笑，可笑，符箓派那些人整天靠着所谓仙真赐符，修炼也不自己修炼，而是靠鬼神赐予他们力量，心性更是靠鬼神的咒语来调整身心，一身精气神全都落在鬼神手中，还自诩修炼。不过那上清三洞五雷经箓却也是箓之中少见的好的东西，背后确实不是被世家操纵制造的鬼神，而是真的高真仙宗，听说副作用会小一些。”
“哼。”
沈云华精神一震，他又听见沈如天的消息了。
只是什么叫符箓派？
什么又是三山符箓，那上清三洞五雷经箓又是什么？
听起来这些也是旧道的东西。
只是道长对此多有贬斥轻蔑，但沈云华现在对道长的话的态度是，不能不信，不能全信，因此心中存着疑惑，这种东西不正面接触接触，也难以知其全貌。
灵云道长见沈云华疑惑，简短地说：“昔日旧道道门分支法脉无数，主要可强行分为二，丹道和符箓派，只是昔日道门九成九都是丹道，符箓派香火最少，法脉最不昌盛，只因他们主要靠祖师和鬼神修炼，借助外力修炼，甚至认为靠自己一辈子都修不出什么结果，不若靠自家祖师和鬼神帮忙，让人体成就变成鬼神成就。”
“若不是旧道衰落，他们哪有机会再次出头。”
“如今是攀附上了好时机，想要借沈青田的遗腹子，攀附上皇权，重新回到权利中心。琼州天绝地通，符箓派不能在这里生存，所以千舟不知道也属于正常。”
沈云华听得半信半疑，只是暗自将疑惑压入心中，反正日后总有遇见的那一天。
他若要镇压当世所有天骄，成为人间最上乘，那符箓派的对手日后也会遇到的，到时候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