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对峙
这个交易非常的合理，其实牙生也正是这么想的。
传奇海盗王在精神这么不正常的情况下还能不耽误正事，要不然是怎么坐到这个位子上来的呢。
在双方达成共识之后，牙生开始细细琢磨着他所说的那句话。
你知晓真相，我发现蜥蜴人。
真相，什么才是真相呢？现在事情的表面已经很明显了，卢瑟·哈肯入侵了震旦海域，还成功沿着河流攻入到了天湖地区。
只是无论从合理性上还是惯性思维里，卢瑟·哈肯怎么着也都不会与震旦有任何交集，毕竟双方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情仇，撑死他也只会像其他海盗们一样洗劫一下这里的沿海港口，随后扬长而去。
他是怎么有做出深入震旦的打算的，玉血族的叛乱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牙生看不出什么端倪，其他人亦然。
从他的话中，牙生推测除了他之外还另有其人，这个人或许正是摧残震旦的罪魁祸首。
他与玉血族有联系，或者可以说与大部分的吸血鬼都有联系，而卢瑟·哈肯似乎与他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毕竟自己只是随便一问对方就轻而易举地交代了对方的位置，甚至亲自带自己去见他。
看着这个并不怎么“残暴”的海盗王，显然他是真的对震旦内陆的一切都不怎么感兴趣，这里土地富饶，遍地是金，他依旧只顾及自己的事情，自己还在喃喃哼唱着那简单的船歌。
盛江狭窄的河道根本提不起他的任何兴趣，仿佛除了大海之外唯一能让他打起精神来的便是蜥蜴人了。
很明显卢瑟·哈肯的主要目的就是那只【流浪者】纳卡伊，就连抢夺财宝、掠夺奴隶什么都是次要的。
他只想完成自己分内的事情，其他身外之物根本无暇顾及，像极了一位躺平的员工。
贵如吸血鬼海盗之王也还有给人打工的一天？
盛江的流水不像玉河那样清澈碧玉，江水里夹带着从上游沉入的大量泥沙，它的发源地周围就是成片的沙漠，且河流量非常大，这让哈肯的舰船也承受了不小的阻力。
纵使卢瑟·哈肯神力超凡，也无法控制滔滔江水逆流而上，眼下也只能依靠着这个堪称海上移动城堡的舰船强大动力行驶着，即便这样它的航速也已超越了震旦全部的舰船。
足有巨人大的钢铁船锚就这么挂在尾部，它建造于帝国的工业重镇，又在基斯里夫海峡被偷盗而来，整个舰船配备了足以容纳上千人的大型舱室、横铺面积可以盖住一个楼房的超大顶帆以及一个足以在针尖大小的地方转舵的舵轮。
外壳覆盖有复合钢铁材料的装甲，即使是混沌矮人来了见到这么一个海洋上的钢铁猛兽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九宫格样式的散装货舱让这些家伙们可以最大程度的码放好船上的战利品，并为他们谈成了许多次的大买卖。
闭合炮门、加农炮、鱼鳔发射器应有尽有，船体的两侧各码放一整列的超大武器，每个火炮都由一名射手尸妖操作，这些只有一只眼睛的腐烂家伙尤为擅长操作这些射击武器，小到手铳大到加农炮全都游刃有余。
在甲板的一侧还摆放着两个极为扎眼的东西，其中一个巨大如深渊的炮口尤为惹人注意，为了展示其威武之色，他们甚至还不惜为这个超巨炮装饰上了各种饰品以及两个龙翼一样的东西。
它们管它叫做“贝丝女皇”，所有的海盗都将其视若珍宝，同样也来自帝国之手，是一门真正的地狱之锤，为此卢瑟·哈肯还特意安排一位名为德雷克船长的大副操作她，尽管这个家伙还没有贝丝女皇最小的的那个车轮大。
而另一个扎眼的东西，也是一门巨炮，只不过个头要比“贝丝女皇”小上那么一些，翠绿色的炮身怎么看风格与海盗都各个不如。
“激流关42磅炮”，来自矮人们的机械之城激流关，工程师行会的圣地，当然也是它们抢来的，激流关42磅炮不在激流关很合理对吧。
虽说在绝对的破坏力上远不如贝丝女皇炮，但其胜在射程极远，精度极高，它被安装在舰船上，当船员们在沿海内陆作战时，停靠在海岸线上的舰船甚至可以为部队提供远程打击，依靠的正是这门巨炮，对吸血鬼海岸们帮助极大。
这些独一无二的建筑序列都是它们能立足于海洋上的资本，然而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在这个舰船的周围，河流下以及海面上还露出这么几只“船”。
它们直立的站在河流中，身上到处都是破碎成大块的船体结构，在海水的浸泡下长满了藤壶与海藻，而在船体组织之间，则是一团团模糊的血肉将它们连接在一起。
浑身上下都是由木屑、尸体、骨头、钢铁糅杂组成，双手各自为一筒巨大狭长的火炮，放在它的身上则演变成了短铳的角色，一个恶怨的灵魂寄居其中，一个行走的船架。
死灵巨象，它们与腐化利维坦共同铸就了吸血鬼海岸驰骋海洋的地位，倘若在大洋的正中心与它们相遇，任何强大的舰队都必须敬而远之。
这支舰队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就算是放到整个中古世界上来来说或许都可以是最强的舰队，也难怪东河诸侯抵挡不住它们的脚步。
牙生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的，忐忑并非是因为自己恐惧未来可能的强大敌人，他只是有些害怕自己一到了上吴，自己就会看到元伯的尸体。
中部列省的大入侵已经病入膏肓，吸血鬼海岸的舰队与玉血族犹如一把尖刀从玉江三角洲直刺震旦的腹地，从天湖汇入碧海的两条河流就像是震旦这个巨龙之国流出的涓涓鲜血，天湖与天廷河原满目疮痍。
往常中这些极为宽阔的河道是作为链接各个南方与西方重要的贸易要道，无数的贸易船只会往来在这里，尤其是从上阳、氏隆到诗阎魔陵寝的交叉口，船只更是数不胜数。
随着舰船部队逐渐开始深入天廷河原，盛江的颜色也开始变得愈发有些诡异，并完全不像是它本应该有的样子。
牙生知道盛江会要比玉河浑浊的多，其中泥沙占据了大部分容积，但现在已经完全不能用浑浊来形容了。
江水的深处泛起层层灰黑色的漂浮物，如同油渍一样附着在盛江的表面，并还在不断扩散。
越是向西前进一里，这种情况就越是严重，河道蜿蜒曲折，连乘风破浪的军舰也都需要十分小心，这些附着物自然也是如此。
它们有的被冲上岸边，沾染上附着物的岸边泥土、杂草无不开始枯萎，反而是昆虫相当喜爱这种东西。
成片的节肢动物开始攀附在这些混有灰黑物质的表面，这里面尤其是以蜘蛛为代表，已经爬满一片。
这些物质随着盛江汹涌江水直流到下游，并在十字河口处沿着三个方向分摊开来，大运河与离山分到的还算比较少量，尤其多的全部灌入到他们来的地方——天湖。
这里面不仅仅是这些带有这些似乎可以增剧吸血鬼腐蚀的东西，夹杂着其中还有一缕缕绿色的玩意儿，牙生能很明显的感觉出这还有些次元石的气息。
也不知是因为上游缙绅荒漠里的次元石碎屑掉落其中，还是这也是吸血鬼有意为之。
牙生正想要回头继续询问他的那个“主子”究竟是在搞什么鬼，哪曾想，这个精神分裂患者又陷入了昏迷状态。
等下次再醒来，又不知会是哪一个人格接替身体了，搞不好醒过来后返回了对自己拔刀相向也很有可能。
凭借着舰船出色的动力，上吴很快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远远的从瞭望杆上看去，这座繁荣昌盛的巨城依旧是直挺挺的屹立在江边。
它坐落在破碎之路的末端，是一个不逊色于上阳的巨型城镇，也是整个中部列省乃至震旦除巍京外的权力中心，所有的内政高官、大臣贵族统统聚集在这里。
上阳运往东方行省的货物全部都要经过这里，它的繁荣所有震旦人有目共睹。
这里的水位要比下游还要高上许多，不少跨越南北两侧的桥梁两端甚至已经被淹没，一同上升的舰船则为了通过河道直接使用火炮轰炸开了所有挡路或可能挡路的桥梁。
这里已经距离卫西列省相当近了，或许是玉龙的敕令非常有效，又或者镔镔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们似乎一直没有行军动作，上阳跟这里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
舰船渐渐靠到港口边，但凡见到什么港口一类的建筑，这群活死人们都表现得异常兴奋，手舞足蹈的。
上阳与通天桥的情况大致一样，只是这里的尸体更少，所有的门窗紧闭着，街道地面上连玉勇们的尸体都见不到几个。
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也许是逃走了，也许躲了起来，也许都已经变成了吸血鬼。
占领这里的势力已经不再是吸血鬼海岸，而是正儿八经的玉血族，所有的玉血族们见到吸血鬼海岸的到来都表现出十分的不满。
原本就僵硬的脸瞬间又拉下去去了几分，很显然它们并不欢迎这群海盗。
“谁让你们跑这边来的？就只需要呆在天湖的通天桥就好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吗？”
站出来说话的家伙是一名面戴青面玉饰的家伙，浑身上下低调又奢华的装饰以及金丝缝绣的绫罗绸缎尽显他那高贵的身份。
光是这么打眼一看，对方生前也是一个高管或者贵族，死后也没能掉价，依旧像使唤奴才一样使唤着其他“低等”吸血鬼。
他拿着玉石制作的小扇子呼扇呼扇的，空气里的血雾几乎已经到达了阴影系雾霭的程度，就算是张开嘴跑上两圈也能吃下一大口血液。
“真是一群不懂感恩的白眼狼。”
他狠狠朝水里啐出一口血沫子，仅仅就是接触水面的一刻，立马涌出成片的腐化魔蟹与腐化鱼类疯抢，只有在这一刻，溅起的庞大水花时才发现模糊的水面下还藏有数量如此之多的海怪。
卢瑟·哈肯并没有将自己全部的舰队都调到这个地方，那样一来盛江最宽阔的河道处也会被瞬间填满，他只率领了四分之一的船只依次靠向这里，剩下的则全部停靠在通天桥中。
“事情有变，我们需要见你们的大人。”
舰队作战提督，从甲板上一跃而下，完全不理会这个玉血族的抱怨，海盗们就是这么风流，只要自己想，也没人可以阻拦它们。
“我们他妈的说的很清楚了！你……”
还不等这个玉血族继续嚣张叫骂，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就这么指在自己的脑袋上，在作战提督的背后，更是数以百计的甲板枪手将枪管对准过来。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可这个家伙知道，自己再多废话一个字，他就要成筛子了。
一见到队长被威胁，大批量的吸血鬼与食尸鬼们也聚集而来，形式一下子就从分工不合升级成为武装对峙了。
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只要不眼瞎的人都能看出即便这两个吸血鬼势力属于同一族类，但矛盾依旧相当巨大，就算是破天荒合作在一起，也免不了有矛盾与冲突，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吸血鬼们那普遍高傲自负的性格造成的。
它们谁也不服谁，一旦有谁在这个时候服了软，那么以后都要被对方压一头，这是极度看重荣誉的双方都不愿意的。
忽然，在临近港口的一处居民楼房里，牙生捕捉到了一丝动静，窗帘被拉开来，他一下子就发现了。
那是一个小孩，听到外面的动静后还好奇地露出一只懵懂的眼睛看了看。
没过两秒，一个女人立马将他提了起来，用力做出一个嘘的动作，又将窗帘拉死。
原来还是有幸存者的，这帮吸血鬼似乎没有执行屠尽的指令，这不禁让牙生安心下来。
眼看双方谁也没有让步的样子，甚至连随后而来的跳帮队与巨型蝙蝠也加入到了对峙的行列中，局势愈发变得严峻起来。
“如果你们胆敢做出任何反抗的举措，我会让你们的灵魂永远沉沦在大海的最深处。”
一声威胁沉闷的从棺材里传出，随后便是吱呀一声，棺材被打开了。
卢瑟·哈肯苏醒了，这一次的人格显然要暴戾的多。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船头位置，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那只猩红之眼显得如此可怖，此般姿态毫无疑问的证明了他就是海上唯一的帝皇霸主。
或许其他的玉血族没有见识过卢瑟·哈肯，然而这个玉血族将领可是见过他，他清楚这个疯狂男人的手段，说的话自然也不是吓唬他们的。
一时间他发怵了，已经死亡了的躯体居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曼弗雷德！现在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