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丹窍自生
李玄阳出了武馆,用粗布将秘籍包好塞到了竹篓里。
接着去肉铺割了二十多斤的猪肉和牛肉,扛上十斗的粳米后便出了城。
金玉堂要乘着钱清元快要卸任的空当扩张势力,暂时没工夫理他这条小鱼,李玄阳也乐得没有麻烦上身。
但毕竟是三个大活人没了,事后金玉堂清点人手,终究还是迈不过这个坎。
“这世道,没权没势的,就得活的谨小慎微。”
回到家的李玄阳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把银钱全交给谢余君,放好米肉,便到院子里站桩练拳。
申时过半,村里在各家收了点米,准备晚上在打谷场煮大锅饭。
李玄阳舀了足够一家四口的用度,末了又添了一勺,交给来收米的族老。
天色还未擦黑,李云治便下工回来了。
码头忙了一段时间后,最近倒是清闲许多。
“爹,李玄阳,你们俩快点啊,别去得晚了,虎肉没我们的份。”
李明都拿着自己吃饭的家伙什,站在小院中扯着脖子催促。
“多大个人了还这么嘴馋,村里的族老向来公正,还能少了你那份吗?!”
洗了把脸的李云治笑骂了一句,去后厨拿了盆碗。
“小阳,你好了没,我们走吧。”
“来了爹。”
练完功,擦了把身子的李玄阳换了件内衬,正从屋里出来,接过李云治手中的盆碗筷子,一起出了门。
谢余君在申时便去了打谷场帮忙,家中只有父子三人。
一路上,不少孩子呼呼喝喝的跑向打谷场,李明都安分了没几步路,就把饭盆往李玄阳怀中一塞,跟着他们打闹去了。
“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小心点别摔着了。”
李云治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伸了伸手后也没阻止。
“你拿上自己的饭盆,打了饭就自己先吃吧,我去给你娘帮忙。”
李玄阳点了点头,将三人的盆碗递给李云治。
天色如墨,月朗星稀,打谷场里点了十余处篝火,映着天上的月光,将四野照的一片明亮。
李家村百多户人家,人口超过四百之数,青壮劳力百数十,其余皆是老幼妇孺。
四百多人挤在打谷场里,虽是吵吵嚷嚷,热火朝天,却不见有什么混乱。
打谷场东头的宗祠前,架着十二口大锅,此时锅下已无什么明显的火苗,只有烧过的木炭散发余温,热着锅里的虎骨肉汤。
一堆大老爷们,挤在一起喝着酒聊着天,粗俗的话语引起一阵哄笑,妇人们则是照看着四处跑动的孩童们,不时回头训斥两句自家男人。
“真是比过年都热闹了。”
李玄阳看着这一副满是烟火气的景象,心情也莫名有些愉悦。
他排在队伍后头,打了饭,浇上肉汤,添了一大块虎肉,靠着宗祠的外墙很快吃完。
“这虎骨汤和虎肉竟然比得上补益气血的药膳......”
感受体内蓬勃涌动的气血,李玄阳的眼眸亮了亮,有些可惜起那具没带回来的黑熊尸身。
“砰~”
宗祠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响,李玄阳好奇的探了探头,见享堂里围了二十来人,便将饭盆放在墙边,走了进去。
“金玉堂和山药帮第一次敢压我们一半的货价,第二次就敢再压一半,和那群豺狼没什么好谈的,直接和他们干了。”
二十多人围着的圆桌后,坐着三个身影,除了李云渠外,还有村正李宗成,和带着大家采药的李路山。
刚才那句拍桌子的狠话却不是出自他们口中,而是围在圆桌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说的。
“你说得轻巧!一天到晚的,天老大你老二是吧?!本事没有,口气不小!谁家里没个老婆孩子?跟那群地痞流氓互相折腾,输了丢面子事小,人没了,一家老小怎么办,就算赢了,官贼沆瀣一气,不还是得吃官司。”
“就为了争这一口气,划得来吗?!”
村正李宗成板着脸,手指在桌上重重的敲了敲,训斥了一句。
与宗祠外热热闹闹的景象相比,享堂里的气氛却是要压抑许多。
那位拍桌的年轻人李玄阳认得,名叫李越,是李宗成的二子,算上来,他还得叫一声哥哥。
“小越的话虽是过激了一点,但道理不错,和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谈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李云渠沉默了片刻后接了句话。
“实在没辙,咱们就卖到别县去,路是远了点,但以东谷县现在这状况,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李路山叹了口气,低声说了一句。
享堂内又是好一会儿的沉默。
“那就卖去洛城吧,离我们最近。就是不好从东古县城借过,得绕一段路,算下来快要六十里了,还小半都是山路。”
村正李宗成最后拍了板,对他而言,能避免纷争是最好的,他只想要李家村世代兴旺,无灾无劫。
“洛城的东宇商行颇有声名,你们若是到了洛城,可以去接触接触。出发的时候多安排些人手,毕竟路上不太平。再赶两辆牛车,路上能轻松些,这些事就交给云渠和路山打理了。”
李云渠和李路山两人点点头,都没什么异议。
享堂中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虽然有些不忿,但长辈们既然做出了决定,也没他们置喙的地方。
“最近采了不少草药,短时间内倒是不需进山了。就是最近天气逐渐炎热,那张虎皮得鞣制了才成,不然怕是卖不出好价钱,我看就再等几天吧。”
李云渠沉吟了会儿,看向李宗成、李路山二人。
“那就这样,需要处理的药材也可以趁这几天处理好,省得坏了品相。大家伙都去喝酒吃肉吧,没必要为那些狗屁倒灶的人坏了心情,去吧。”
三人商议完后,李宗成起身挥了挥手,将众人赶出了享堂。
打谷场依旧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等到了亥时初,还不见李明都的踪影,谢余君拿起竹鞭四下开始寻找时,这家伙才鬼鬼祟祟的从人群里冒出来,躲到李云治的身后。
回了小院,一家人洗漱完都已睡下,李玄阳就着月光打了开首饰盒。
木盒里是两颗静静躺着的龙血果,青色表皮光滑圆润,仿若玉石,不闻半点异香。
他取出一颗果子捏在指间,看了半晌后递到了嘴里。
牙齿磕破龙血果的表皮,一股滚烫辛辣的热流顿时喷涌而出,沿着喉道滑落肚肠。
李玄阳只觉吞了一把锉刀,火辣刀割也似的痛感自咽喉处开始蔓延,流转全身。
这股痛感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几个呼吸的间隙,火辣的痛感便转成了暖洋洋的热流,在百脉中弥漫。
“咚~咚~”
李玄阳仿佛听到了擂鼓般的震响,那是心脏在猛烈的跳动,自体内传递到耳膜。
“怪不得娘说承受不了这股药力,如此汹涌的气血流转,体质孱弱一点的人说不得都要被撑破心脉。”
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气血自周身脏器中疯狂往外涌出,于百脉之中奔流,不见止尽。
而三门拳法的劲力也在气血的冲刷下开始自发运转,随着气血温养体魄。
“好热......”
李玄阳感觉自己正置身烘炉之中,仿佛要烧起来一般。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皮肤,月光下,古铜色的皮膜正变得通红,好似捶打了千百次的烙铁。
李玄阳赶忙跳下床,摆开八段锦的起势,引导气血劲力。
耳中传来气血流淌过百脉的澎湃声响,如惊涛拍岸,连绵不绝。
“呼~吸~”
呼风吞气之声在狭小的屋内响起,全无往日若有若无,存乎一息的状态。
李玄阳浑然忘我,八式往复,有起无收,三门劲力在八段锦的引导下,逐渐形成了一个首尾相连的循环,灌入任督二脉。
皮膜、骨骼、经络、五脏、六腑......
他感觉自己仿佛一颗种子,奋力的顶开土壤,吸收着风霜雨露,一点一点的茁壮成长。
一棵参天大树拔地而起,转瞬便是四季更迭,于繁复的枝叶间结出了一颗果实。
冥冥中,李玄阳若有所悟,那是自己的丹窍所在。
可这颗果实藏得实在太过严实,他知道它的存在,却找不到它到底在哪。
“这就是娘所说的‘丹窍自生’吗?”
“果然,没有內练法门,即使生出丹窍,也没法厘定它的所在。”
李玄阳缓缓睁开眼,晦暗的夜空在群山之后迸出一缕熹微的天光,隐见大地的轮廓。
他踏着第一声鸡鸣,来到小院。
站在空旷的院中,李玄阳深吸了口气,一拳朝前挥出。
“嗡~”
入神境界下的一拳没有带起一丝风声,却在拳锋三尺外出现了沉闷的细微炸响。
劲力击空,没有实物传递,虽然威力会呈现断崖式下跌,但确实达到了三尺距离。
“娘说‘劲行百脉,力打三尺’,乃是养元境极限......但我为何感觉这远远并不是我的极限?”
“丹窍自生...只是因为我的气血在劲力的催发下足够生出丹窍,并不是因为我在养元境已经进无可进......”
李玄阳握了握拳,感觉自身的皮膜骨骼都变得极为坚韧紧实,几乎能硬接刀剑劈砍,就连五脏六腑都充满了澎湃的活力,而气力更是增强了数倍有余。
葫芦崖与黑罴一战,以他当时的力量比那畜生还略小一些,大概在两百均左右,而现在......
“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