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武馆
林掌柜抿了一口茶水，悠悠说道。
“县令钱清元就要调任了，县丞老了，已经递了辞呈。”
“这么多年来，山药帮能和金玉堂、大河帮分庭抗礼，可是给钱清元上供了不少财货。”
“如今后台一走，自然照顾不到他们，不就得赶紧找个下家嘛。”
“铁打的胥吏，流水的县官。东谷县偏居一隅，除了县令和县丞之外，其余的属官和捕快衙役全是本地的人，季主簿现在可是一手遮天了。”
“你刚得了这么大一笔银两，这段时日没事就别往东谷县凑了，省得栽进旋涡里。”
林掌柜出乎意料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东谷县当今的局势说了个明白。
“人老了，就有些碎嘴，你就当听个闲话吧。”
“您老当益壮，谆谆教诲，小子铭记于心。”
“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很多事早就看开了。”
林掌柜摆摆手，放下茶杯起身，已有几分送客的意思。
李玄阳意会，一口饮尽了杯中茶水，跟着林掌柜走向前头的店面。
拿了余下的三两六十文，李玄阳看着时辰还早，便在城中闲逛起来。
金玉堂在他手中折了三个人手，这次进城却没人来找他的麻烦，就连时常蹲守在城门口的小贼头都没了影踪，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卫风武馆附近，他抬头看了眼武馆的匾额，心中忽的一动。
“以前是没有闲钱，今日倒是有些余裕。我也不需要武馆教授什么，只要照着秘籍修炼入门就行。”
李玄阳心中做好打算，抬腿走向了武馆的大门。
卫风武馆的《云水散手》也就罢了，《七星铁布衫》和《朝影刀法》一门是护体硬功，一门是武器功法，他都很感兴趣，不知道与拳脚武学有什么区别。
李玄阳刚刚进门，便有一个正在前院站桩的学徒迎了上来。
其人穿着一身短打，头发披散在两肩，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看年纪也就比自己略大三岁。
“小兄弟，来学武功的吗？那你可来对了，在东谷县，从我们武馆学成出去的，少说也能在三大帮内谋个好差事，就是去那些员外府上做个护院，工钱也能比别人高一截......”
这学徒上来就搭着他的肩膀，口若悬河的推销起来。
李玄阳不露声色的从怀中掏出一钱碎银，背着另两个同样在前院站桩的学徒，递在他的手上。
“这位大哥，小弟对卫风馆主甚是仰慕，不知可否帮忙说一声，就说小弟有一笔生意与他谈一谈。”
勾肩搭背的学徒愣了愣，悄悄地将银子收起，抿嘴看了看四周后，说道：“想要见馆主可不容易，以小兄弟这番模样......”
学徒打量了眼一身粗布衣裳，背着竹篓，脚踏草鞋的李玄阳，摇了摇头道：“不是我狗眼看人低，就是在县衙任职的一般公人，想要见馆主一面都难。”
“那...教习也行，最好是好说话的。”
李玄阳又递上了一钱银子。
“有这个都好说话。”
学徒颠了颠手上的碎银，笑道。
“你在这等着吧，我去问问。”
李玄阳拱了拱手，目送对方向后面的院子走去。
没等一会儿，递话的学徒就出来了。
“这边走，王教习刚有些闲工夫，你悄悄的跟我来就好，路上不要乱看。”
李玄阳点了点头，缀在这位学徒后面进了里间的院子。
进了门，李玄阳随意的扫了一眼，见着五六十个学徒分布在青砖铺就的武场里，或站桩或对练，一幅热火朝天的模样。
院子的侧边摆着一个武器架，上头大半挂着的是木刀，小半是镔铁打造的直刀。
“这边。”
领路的学徒进门就贴着右手边的长廊直走，拐了个弯后将李玄阳带到了一间房门前。
“王教习就在里面，你直接进去吧。”
“多谢大哥。”
李玄阳笑着朝他拱了拱手，推开了两扇木门。
他刚刚进屋，耳边就传来了一道颇为浑厚的声音。
“你就是常六说的，要找我谈生意的人？”
屋内，王曾信看着身背竹篓，脸上尚余一分稚气的李玄阳，不禁皱了皱眉头。
李玄阳掩好木门，回身看了眼端坐上首的王曾信，见礼道：“小子见过王教习，确实是小子托常大哥传的话。”
“说吧，什么事儿？若你是来消遣某家的，这个门可不好踏出去。”
王曾信三十许的年纪，一双浓眉看着颇有几分威仪。此时见李玄阳不过一个半大小子，皱起的眉头间不觉带了几分煞气。
“这能是个好说话的？”
见着王曾信的模样，李玄阳不禁腹诽起给自己带路的常六来。
虽然不惧王教习话语里的威胁，但万一真闹出什么事儿来，难免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李玄阳脸上堆起几分笑容，上前走到王教习跟前，拱手低声道：“小子很仰慕卫风武馆的武学，但平常没时间来武馆受教，所以想请王教习给个方便，可否将武馆三门武学的秘籍卖给小子。”
“哦？不知道你能出多少银两？”
王曾信挑了挑眉，被勾起了几分兴趣。
李玄阳斟酌了片刻，伸出了三根手指，说道：“三十两。”
卫风武馆以半年为限，除非突破到内感境，不然根本没可能得授第二门武学。
而绝大多数的学徒半载蹉跎，不过能学得一门武学，只有少数有些天赋的弟子，才有可能在内感之后，再得传授。
李玄阳也是在权衡之后，给出了一个较为中肯的价格。
“武馆有武馆的规矩，馆主向来是不许私相授受的，若是把秘籍卖给了你，我可是要担不小风险的。”
王曾信端起茶杯轻轻抿着，斜眼看着李玄阳，希望跟前的小子能上道点，再往上加些。
“看着浓眉大眼的，没想到是只大虫蠹。那常六是真没找错人，有钱才好说话。”
李玄阳心中愤愤骂了一句，脸上却依旧笑意盈盈。
“那按教习的意思，应该多少合适？”
“看你也是个实诚人，就这个数吧。不过那些药方是不可能给你的，这个连本教习都不知道呢。”
王曾信轻描淡写的伸出四根手指。
“也...也行！”
李玄阳假装肉疼的点了点头，这个价对他来说不是不能接受。
至于那些药方，他本就没什么想法。
谢余君家传的六门拳法中，也有辅以修炼的内服和药浴的方子，但他一副都没用过。
“你且在这候着，不要出去招摇。”
王曾信叮嘱了一句，咽下口中的茶水后便出了门。
李玄阳在侧旁的椅子上坐下，等了约莫半刻钟，王曾信就转了回来。
他将三本棉线装订的秘籍往李玄阳怀中一抛，说道：“东西给你，银子呢？”
“王教习稍待。”
李玄阳笑着回了一句，依次打开秘籍看了一遍，见确实没什么问题后，才从怀里掏出四十两的银票来。
这些银两毕竟不是个小数目，足够自己一家一年的吃用有余，须得仔细些才能放心。
“呵，我还能骗你一个娃儿不成？”
王曾信不屑的斜了斜眼。
“您担待，出门前家中双亲有过交代，不敢不小心。”
李玄阳陪了一声笑，将手中的银票递了过去。
趁着王曾信验票的空当，他指了指手中的三本秘籍，开口问道：“不知教习可否为小子解惑一番，拳脚、兵器、硬功这三类武学有什么说道？”
王曾信许是有了一笔大进账，心情甚好，倒也不介意指点一番，反正也不费他什么事儿。
他坐在主座的交椅上，往后一靠，悠悠道：“卫风武馆的《云水散手》练的是拳脚。拳脚嘛，开脉为先，重于气血，再者练劲，圆满后便可悟得真意。”
“《朝影刀法》练的是兵器，通脉之后首在积势，而后炼劲，难以壮大气血，易学难精。”
“至于《七星铁布衫》，属于护体武学，走的是由外而内，再由内而外的路子，练皮练骨，再至五脏六腑，大成生劲，圆满之后才能反哺气血。”
王曾信三言两语间说的颇为精辟，李玄阳没想到这个武馆教习还真有几分水平。
“敢问教习，何为积势？”
“积势嘛......你没练过武功不会明白，拳脚积势于内，兵器积势于外，最后殊途同归，都是为了悟出武学真意而铺路。”
李玄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呵~赶紧回去吧，秘籍放好，别让人瞧见了，跟常六也别多提。”
王曾信见李玄阳一副大概明白了的模样，不禁嗤笑了一声。
这一番讲解也耗尽了他的耐心，毕竟不是自己的学徒，做的是钱财两讫的交易，便挥挥手让李玄阳赶紧走。
“这虫蠹还真是现实。”
李玄阳心中感叹了一句，但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没什么心思和他一般见识，便拱了拱手后退了出去。
门外，常六依然守在外头，见李玄阳出来，便领着他往前院走，以免路上遇上什么拦路的人，闹出不必要的麻烦。
“嘿，又是个不清楚自己斤两的傻小子。以为练武真像那些话本里说的样，靠着秘籍就能练成绝世神功吗？没有内服外敷的药方，一辈子都得在原地打转。”
屋内，王曾信又拿出了那四十两银票看了看，口中喃喃了几句，这才有些不舍的放回贴身的内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