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堂无路
吴烬轻巧一跃，鞋底无声触上地面。
地面由平整的水泥铺就，下水道不知已经尘封了多久，里面的污水早就干涸，只剩下一片片干硬的泥块。
吴烬仔细感受，下水道里没有异味，也没有呼吸不畅的感觉，他的皮肤可以感受到微弱的气流。吴烬不由生起一丝期待。
弃土世界的地面是危险的，地下世界也不安全。但和满是疮痍的地表世界相比，下水道地面平整，岔路也很好记忆，无疑能让他的移动更迅捷。
而且，他在圣女城的酒馆里工作过一段时间，知道弃土上有一首流传广泛的歌曲，名为“天堂的方向”。
在痛饮过劣质酒水后，总有酒鬼会高唱这首歌曲，尽管从每个酒鬼的嘴里唱出的歌词曲调都有不同，但每次都会以同一句话作为结尾。
“天堂，不用抬头仰望。天堂，就在弃土下方。”
酒鬼们喜欢吹牛，曾有人自称遇到了从下面爬出来的地底人，其他流浪者被地底人用光明武器残杀，尸体支离破碎，上面满是孔洞，只有他一个人躲过杀戮，靠着摸死人的尸体发家，买到了城市的居住资格。
听得多了，再加上吴烬对他曾经世界的了解，他有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说，在地底深处，还有旧世界的避难所在运转，保留着曾经的文明？
吴烬选定一个方向，小心地向前探索。前方分出几条岔路，吴烬很快就探索完这一侧的通道。
他遗憾的发现，通路只向前延伸了几十米远，尽头已经坍塌，被大量建筑残骸掩埋。
坍塌处的上方应该是某栋建筑，有微弱的风从碎石缝隙间灌入，吴烬没有贸然靠近，怕造成再次崩塌。
他又开始往反方向行走，这次走了近三百步的距离，眼前一敞，来到一处宽敞的空间。
“一个蓄水池？现在是乱葬岗？”吴烬皱眉，看着池子里姿势各异的人类骸骨，谨慎上前，俯身查看。
这些骸骨粗略算来有三四十具，大小不一，骨骼上还挂着腐化严重的衣物。骸骨上连一丝肉都没有残留。看他们的姿势，不像是死后被抛到这里，更像是被困在此处，因为无路逃生绝望而死。
“能吃的这么干净，下水道里也没有老鼠进来，那就只能是虫子了。”吴烬捡起一根骨头，骨头又干又脆，他的指甲在骨头上刮过，一片碎骨掉落在地。
“呵，虫子只是打扫战场，主力可是同类。而且是还没变成暗种的同类。”吴烬看着这跟粗壮的股骨，这跟大腿骨上还保留有牙印，有人类磨牙反复啃咬的痕迹。
暗种的牙齿经过变异，磨牙也十分尖锐，更像是肉食动物的臼齿。如果是暗种所为，只会在骨头上留下小坑状的凹痕，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吴烬在骨骸中随意翻找，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倒是在空间的另一侧发现了一具特殊的尸体。
这具尸体与其它被啃成骨架的骸骨不同，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身上的皮肤和肌肉仍在，只是已经完全脱水呈干尸状。头颅上昂，嘴巴张大，两个干瘪的眼窝斜对向上方。
从干尸大张的嘴里，可以看到变形外突的犬牙。这些牙齿比人类的尖长，又比暗种的略粗短。吴烬踢了踢干尸的手，干尸的手指甲也比正常人类的要厚长，这绝不是用不爱剪指甲可以解释的。
“难道说，我无意间有了考古发现，这尸体保留了弃土人类变异成暗种的进化过程？”吴烬勾了勾嘴角，不再理会地上的干尸，抬头顺着干尸眼眶所对的方向望去。
干尸所望向的地方，有一根扭曲变形的管道，管道所在的位置离地约五米高，现在固然是扭曲的不成样子，但看管道口的大小，管道完好时足够让两个人并排爬行通过。
“我是不是可以推测，这些人因为某种原因被迫来到下水道，下水道坍塌后就一直困在这里，时间不会短，那时候下水道里应该还有水，但绝对没有食物，让他们最后只能以吃同类为生。”吴烬环顾四周遍地枯骨。
他走到管道下方，伸手摸了摸墙壁。水泥制造的墙壁上有各种暴力抓挖的痕迹，还残留着片片乌黑色的血迹。这些血迹有喷溅状，也有擦蹭状。痕迹密集、高低不同，不像是一个人所留。
“看来这具干尸，就是活到最后的胜利者。既然他们到死都不从梯子离开，那他看着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唯一可能的出路。这些人直到生命耗尽，也没从管道里出去。”
看着五米高处的管道口，吴烬腿上用力，轻轻一跃就跳到了和管道齐平的高度。他往管道深处忘了眼，管道已经完全扭曲变形，不可能再让他向前探索。
“抱歉，我忘了，我现在是进化人类，燃烛等级放到我的世界，各项身体素质完全能碾压特种兵王。”
吴烬摇摇头，他因为手臂幼年受过伤，身体素质在同事里也并不算突出，他学习的多是精准打击和灵巧游斗的格斗招式。
真遇到硬碰硬的战斗，他若是不能一击必杀，就只能来回奔走，时间越长体力消耗越大就越吃亏。
就像刚刚和暗种的战斗，要是让他那个代号叫“战车”的搭档来，获得和他同样的进化，早就能一拳打两，一脚飞三个，哪里会像他这么狼狈。
“怎么搞的，怎么来了这个世界，我还变得多愁善感了，总是想起死人。”把搭档重新关回骨灰盒里，吴烬继续分析眼前的场景。
“不过，就算是以前的我，也有很多办法可以攀上管道。比如说...”吴烬返身，一脚踩上干尸的小腿骨，脚下用力，干尸的腿骨被他跺的粉碎。
他像是丝毫没有发现，直接沿原路返回入口。
“这里这么多人，组织一下，趁着大家都还有力气搭个人梯。只要有三四个壮年人垫底，这个高度并不算困难。等老弱上去，再让上面的人把衣服放下来，一起把最后的人拉上去。”吴烬勾起嘴角，“谁都想第一个上去，谁都怕留在最后垫底。从第一个人被杀被吃开始，这些人就永远也出不去了。”
“呵，果然，天堂不在头顶，天堂在下方。”
“只有有人甘愿在下方，才能让所有人寻找到天堂。”
方糖蹲在阴井口，她的背包已经从背后解下，放在三角空间的最远处。她一会望向废墟入口的方向，一会低头看看深不见底的下水道。
她刚才忘记和吴烬的物资保持距离，两个背包刚一靠近，立刻发出了滴水声。她竖着耳朵听废墟里的每一道声音，现在就算是细微的风声，也能让她疑神疑鬼，生怕有人寻着一瞬即逝的滴水声寻来。
“盯盯盯”阵阵有节奏的金属敲击声传来，方糖猛然回头，看向废墟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