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诡秘:四绝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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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码头凶案

广州湾1号码头,沿着石阶而上,便是一座水仙庙,也叫炎河二帝庙,在庙宇的两边分别有口水井,水井间距离不远,却有些离奇,左边的清澈可以见底,右边的却混浊不堪。在庙宇前搭建着一座戏楼,每年戏楼都会请戏班来演戏,正旦、花旦、武将、丑角轮番上场,演绎出历朝战场、后宫、爱情故事。戏都是以粤剧或雷剧为主。戏楼一旦演戏,各家各户可是争先恐后前来,一时间倒是人山人海。

在戏楼的近处,有个小茶馆,小茶馆是个半破旧的瓦房,瓦房外窄内深,冬暖夏凉,在茶馆深处摆着一张桃木桌,上放惊堂木,面前站立着广州湾老讲古人——崔翁。崔翁年约六十八,瘦长脸、黑黢黢的皮肤、一双眼不大不小,却特别有神,身穿青灰色长衫,留着白花花的胡子,一副仙风道骨。

崔翁讲的故事最为厉害的是大明朝悬案,他能将大明朝历史倒背如流,说到惊险处,突然一拍惊堂木,“啪”的一声,吓得下面满满的人一惊,纷纷注视着崔翁,张口结舌,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崔翁见故事吊足听众胃口,便说了句,“下回分解”。众人意犹未尽,心痒痒的,却也无法,纷纷猜测着故事的下一段。由于故事实在吊足听众胃口,所以大家议论纷纷,叫嚷着崔翁再讲下去,毕竟时候还早。崔翁见群情汹涌,再加上铜板纷纷砸在台面上,的确推托不过去,便吞了吞口水,继续讲下去。

此时,在这些听众中有位赫赫有名的人物,姓周名伟,是广州湾码头商会的三大会长之一,约莫46岁,长得方头大脸,眼睛虽小,却炯炯有神。周会长是河南人,20多岁就来广州湾打拼,先是从一个码头的工人做起,由于为人诚信,够义气,有胆量,加上够凶狠,经过多年的奋斗,终于在几年前打下一片天地,也就是今天的广州湾码头。他由于做事凶狠,得罪了不少人,每次外出都会带上不少手下。

周会长是个老戏迷,也是听书的爱好者,平常除了工作和应酬以及去广州湾会馆外,都会抽时间过来听书。这天,难得是五月初五龙舟比赛,自然也难得空闲过来听书。他见崔翁留下扣子,其余人纷纷吵闹,最后崔翁无法,估计再不说下去,可能会被揍一顿,便瞥了眼窗外,见到码头上的人闹哄哄的,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完全炸开了,心里不由得一顿,眉头一皱,心下嘀咕着,可能出事了。他猜想着会不会是其余两个码头赶着龙舟赛闹事,这要是往年,其余两个码头的工人闹事可是常事。

广州湾三大商会码头,分别是三个帮派,三个帮派之间多年来你争我斗,彼此水火不容,但是彼此实力都差不多,因此斗来斗去,也分不出输赢。

周会长想着可能是其他商会的人闹事,便戴起帽子,抬脚往外面走出去。他一站起来,围拢在他旁边的身穿清一色黑衣服、戴着黑帽子的男人便齐刷刷站起来,快步跟随上去。

从小茶馆出来,顺着石阶往人群走过去。遮挡在前面的人见到周会长他们,纷纷点头哈腰,快速让出一条通道来。周会长从这些黝黑的码头工人的眼神中看出一些羡慕和胆怯,但更多的是惶恐,心里顿时有些不安,他预感到那围拢的人群中,定然发生了什么不祥的事情。

待周会长来到人群围拢处,瞥见巡警云中飞和捞尸队队长刘名顺正在将一具尸体抬上木车,而尸体被遮盖鱼的布遮盖着,散发着难闻的鱼腥味。云中飞弄完尸体后,拉车的老头便拉着车往城外方向走去,而云中飞却和旁边一个年轻人嘀咕着什么,那人答应一声,便向周会长方向走来。周会长一声不吱地盯着云中飞往木车方向走去,心里猜测着死者的身份,该不会是码头的工人?

而在旁边的码头工人则议论纷纷,周会长一打听,原来是海上发生浮尸奇案。

“难道有人想在码头搞事情?”周会长眉头深锁,似乎预感到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这的确是百年一遇的奇事,”周会长一个叫张承的得力手下嘀咕着,“会不会真的有海妖作怪?”

关于码头鬼怪奇事历来不少,自然大家的心思都往那方面猜测。正在此时,周会长瞥见一个剽悍汉子,码头的力夫脚步匆

忙地向他这边跑过来,看那神色异常惊慌,他心里不由得越发一顿,果真出事了?

那力夫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焦急地道:“周会长,庞嘴儿他……”

周会长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皱着眉头不解地道:“庞嘴儿,他怎么了?”

“庞嘴儿他在南湾码头出事了。”力夫说着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声音依然焦急地道。

众人一听说庞嘴儿出事了,纷纷震惊地瞪大双眼,半晌也说不出话来。要说这个庞嘴儿,可是商会数一数二的打手,为人忠诚、凶狠,深得周会长的信任,时常跟随在周会长左右,但是这天庞嘴儿却说有事情外出,周会长也不多问,想不到没半天的工夫却在南湾码头出事了。

“走,叫上兄弟们,带上家伙!”周会长心下气愤,怒瞪双目挥手叫嚷起来。

在广州湾码头,一共分为三大帮派,也就是三大商会,其中,1号到3号码头是广州湾码头商会管辖,4号到6号码头则是南湾码头商会管辖,7号到10号码头是潮海码头,是潮海商会管辖。自从有码头以来,码头的争夺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每一年都打打杀杀,经过几年的拼杀,目前逐渐成为三大商会码头。尽管是三大商会,但是彼此之间也是明争暗斗,就连巡警那边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够让三大商会平衡,不再闹出大事来就是。

周会长一吆喝,正在码头上看热闹的工人纷纷响应,抄家伙的抄家伙,吆喝的吆喝,转眼间便有百十来人凶神恶煞地直奔南湾码头而去。

正在看热闹的平民一看到如此的阵势,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了,胆小的则待在原地继续观看龙舟比赛——此时,龙舟比赛已经接近尾声,第一名和第二名的龙头相继冲过线,胆大的和喜欢看热闹的,则远远跟随着去看热闹。喜欢看热闹的都是好奇的,闲着无所事事的,喜欢将发生的事情经过口头的加工形成小说般的传奇故事。

由于广州湾商会距离南湾码头不远,这边一下子过去这么多人,个个拿着家伙,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那边早就收到消息。

这时,南湾码头的商会会长袁六,人称六叔或六爷,长得剽悍,大脸,一双眼如同鹰犬一般锐利,脸善心毒,不但力气大、能打,而且精于算计,他正在码头上的树下乘凉看龙舟比赛,他这边也看到海上的奇案,也吩咐人去打听情况。他这边刚一吩咐下去,立刻就有一个精瘦的手下惊慌失措地从码头下边跑上来,惊慌得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他见手下吓傻了,便上前抡了对方一巴掌,对方捂住脸才回过神来,指着码头下的船急切地说:“庞嘴儿出事了!”

一听说庞嘴儿在他管辖的码头船上出事,他也吓了一跳,急忙往下奔去。六爷跑到一条大船上,只见昔日能说会道,打起架来那股凶狠完全不输六爷的庞嘴儿正如同一条死鱼一般仰面躺在船舱上,全身湿漉漉的,胸口插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一双奇大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上,一看样子就是死不瞑目。

“到底怎么回事?”六爷看到庞嘴儿死在自己的码头船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似乎也预感到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回六爷,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呀!”刚才精瘦的手下名叫吴七,是管庞嘴儿这条船的,他一见六爷暴跳如雷,一副要杀人的样子,立马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六爷面前,颤抖着说:“我早上从船上出来就一直在看龙舟比赛,刚才因为肚子饿,想着回船拿点吃的,想不到一上船就看到一个人躺在船上,我吓了一惊,上前仔细一看,倒是认出是庞嘴儿来。”

吴七哆哆嗦嗦地说完,六爷皱着眉头,闭眼深呼吸一下,随即冷静下来,他心想,要是让周会长那边知道庞嘴儿死在他的船上,事情就大了。可是,庞嘴儿估计不是他的人杀的,目前死因不明,也不能够乱抛尸体,一旦乱抛尸体被那边的人知道,问题就越发严重了。他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报官,查明真相。于是,他一边吩咐吴七去警察署那边找油蔡大队长,一边让兄弟们准备家伙。

六爷吩咐完之后,便掏出一根南洋香烟,缓缓地吸起来。他吸了没几口,他码头上的工人纷纷抄家伙过来,个个一脸焦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待他们看清楚船上躺着的是庞嘴儿,立刻明白过来,一个个张口结舌,半天也放不出一个屁来。

正在这时,周会长带领着百来人脚步匆忙地赶过来,个个如虎似狼,想要一口吞了他们似的。六爷这边的人也是打架出身的,见了这阵势也毫无惧色,反而个个瞪眼,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六爷一向和周会长水火不容,今天庞嘴儿死在他的船上,自然得有个说法,不然今天这架是打定了,后果自然难以想象。他情知自己理亏,倒是闷声不语,向手下挥了挥手,让他们让出条道来。

六爷手下见六爷挥手,虽然心有不甘,但对方的人死在自己船上,也说不过去,便慢吞吞让出一条道来。

周会长一言不发,带领着手下直奔船上而来。他带领着人上了船,其余的人便在六爷的人对面一字排开站立着,个个握紧家伙,等待周会长发话,一场打斗一触即发。

周会长来到庞嘴儿面前,见庞嘴儿惨死在船上,也不问因由,一双小眼睛怒瞪着六爷,脸上的肥肉抽搐着,怒喝道:“六爷,庞嘴儿无缘无故死在你的船上,你怎么解释?”

六爷倒是忍声吞气,注视着周会长,不慌不忙地道:“周会长,庞嘴儿神秘地死在我这边的船上,我知道是我理亏,但是,人也不见得是我们的人杀的。”

“不是你的人杀的,难道是我的人杀的?”周会长怒瞪着六爷,大声嚷道。

“周会长,你这话说得好像是我的人杀的,就算是我的人杀的,总得需要证据吧,比如人证和物证。”六爷冷冷地道。

“我靠,摆明就是你们的人干的,难道是我们的人跑到你这边来杀了庞嘴儿。”不知道谁大声应了起来。

其余人一听这话,也纷纷叫骂起来,群情汹涌,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周会长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他心里倒是琢磨着,庞嘴儿今天无缘无故死在这里,的确有些蹊跷,正所谓事出突然必有因。但是,今天六爷不给他一个交代,不论是他,还是他的手下,都无法说得过去,这可是关系到整个码头的面子。

“周会长,人到底是不是我的人杀的,查明真相就是,一旦是我的人干的,我必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就算不是我的人干的,庞嘴儿在我的船上出事,我也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六爷并不是害怕周会长,但是他也觉得事出突然,单纯靠打架是无法解决问题的,要真是打起来,只有两败俱伤,说不准别人就渔翁得利。

“六爷,你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我也直说,”周会长指着六爷一字一顿道,“一旦查明是你的人干的,并且是你指使的,我就算搭上整个码头,也要和你干到底!”

“对,对,绝对不能放过他们!”周会长的人大声叫嚷起来,他们早已经摩拳擦掌,只等周会长发话就开打。

六爷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自然也怒瞪眼回骂,一时之间工人之间怒气燃烧,眼看着就要打上了。

“哎哟哟,哎哟哟,你们这是准备干架呀!”码头上忽然传来响亮的声音,伴随着掌声。

在场的人被洪亮的声音震慑住,纷纷停止对骂,迎面仰望上去,只见身穿巡警服的一个肥头大耳的人,细小眼睛眯着,头发油光发亮,正不温不火地顺着石阶往码头走下来。他的身后左右两边分别有着十来名身穿巡警服的警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的人,好像猫盯着偷吃的老鼠。

众人一见是警察署的蔡大队长和手下,便不再声张,但是,周会长这边的人依然怒瞪着对方,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六爷一见蔡大队长来了,紧绷的脸上立刻堆出笑容,迎了上去:“蔡大队长,你来得真是时候,你给大伙评评理,他们的人死在我们的船上,硬说是我们的人干的,这不是明摆着冤枉嘛。”

蔡大队长见了六爷,立刻拿出官威来,脸上顿时严肃起来,也不和六爷打招呼,直接上了船。六爷伸在半空的手见蔡大队长没接,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尾随过去。

“蔡大队长,庞嘴儿死在他们商会的船上,你倒是要给出一个公允来,不然我可是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周会长一脸严肃道。

蔡大队长仔细地观察了一遍尸体,便抹了下头发,眯着眼盯着周会长:“周会长,依我看来,这庞嘴儿,是吧,的确是被人杀死的,不过,这其中的实情,我看还是需要调查才能够落实情况,如果真的是六爷的人干的,我一定会帮你伸张正义,你说是不是应该这样办呀?”

周会长见警方插手,也不便再发飙,强吞了口气:“一切就看你蔡大队长了。”

“对,对,这不就好说了吗,也用不着打打杀杀的才能够分出真相。”蔡大队长见周会长愤怒的脸色逐渐淡了起来,便瞥了眼六爷,“是谁首先发现尸体的?”

精瘦的吴七一听蔡大队长喊话,立马从人群里钻出来,颤颤巍巍地跑到船上,先是抱拳对蔡大队长行了个礼,然后将和六爷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蔡大队长听完吴七的话,心里在嘀咕着,他是知道庞嘴儿的,这是一个非常凶狠的打手,时常跟随在周会长身边,一般人是干不了他的,更别说是眼前这个精瘦的吴七,那到底谁是凶手呢?

“周会长,要不这样,我让法医过来先验尸,等待结果出来再说,你看这样可行得通?”蔡大队长此时自然不敢随便给周会长脸色,因为目前六爷这边理亏,自然是巴结着他,好让他松气,不然真打起来,他们这二十来个巡警也不敢乱动,更何况,一旦出了事情,他还不是会被上头点名挨骂。

周会长沉默着点了点头。

蔡大队长不由得长松了口气,知道今天的架是打不成了,便问手下法医光头怎么还没过来,不料手下贴着他的耳朵小声地告诉他,光头让云中飞请去义庄了,因为今天海上出现了离奇的浮尸案。蔡大队长一听这事,心里一紧,这倒是什么日子,一天内出现了两具尸体,都是令人头痛的悬案。他想到此处,琢磨了下时间,心想云中飞那边一时三刻也分不出身来,只能等待其他法医过来。他正焦急间,忽然瞥见手下带领着一个年轻的法医脚步匆忙地上了船。年轻的法医叫谢羽,是光头的徒弟,他上前和蔡大队长打了声招呼,便开始勘察现场和死者的死因。

谢羽仔细勘察了一遍之后,根据他的经验,初步判断这条船是死者死亡的第一案发现场,从现场来看,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具体的死亡原因还是需要解剖后才能够清楚。

众人一听说没有打斗的痕迹,登时傻了眼,按照庞嘴儿的功夫,普通人根本近不了身,就算是功夫厉害的人,也不可能没有打斗就直接干掉他,除非是事出突然,或者其他缘由。

“六爷,就麻烦你的人跟随我们回去录口供,”蔡大队长说着看向周会长,“周会长,请相信我们警察署的办案能力,一定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依我看,你们都散了吧。”

周会长点了点头,吩咐一个人跟随法医过去,然后带领着自己的人往码头走上去,在他的带领下,黑压压的人群逐渐消失在码头上。

蔡大队长也不继续和六爷废话,让人抬着庞嘴儿的尸体回去,自己也带人回了警察署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