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死亡的人

1

中午的墓园一片寒寂，只有墓园旁边浓密的树木上传来乌鸦的叫声，似乎向来者暗示着一种不祥。来者同样也有这样的感想。阴沉沉的天气越发使墓园充满了诡谲，死亡的气息。

苏小慢静静地向曹晨的坟墓走去，手上拿着一束在半路上买的花。到底昨晚是谁给他发来的邮件呢？他实在想不透是谁。

他把花束放到其它有些凋萎的花束旁边，注视着墓碑上曹晨的照片，依然是那么的青春，阳光。

昨晚该不会是曹晨从地狱里给他发来的邮件吧？他怎么能够忘掉一个好友的纪念日呢？

法医从清甜酒店508房的男人尸体旁边发现了凶器，凶器是把匕首，锐利的光芒，足以把一头牛杀死。凶器上遗留着曹晨的指纹。

负责调查此案的老刑警队长陈闽和新漂亮女队员韩丝儿便前来古城大学调查。此时，曹晨已经畏罪潜逃，而苏小慢则回到学校，他知道无法逃避接下来的调查询问。关于调查此事，学校方面为了学校的名誉，恳求警方秘密调查，并没有对新闻媒体和学校学生告知，警方慎重考虑之后，在政府的帮助下把此条新闻压制下来。关于大学生的谋杀案，在大学并不罕见。新闻媒体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苏小慢从汉口回来学校的当天晚上，副校长便大腹便便带领两个身穿便衣的男女来找他，谈话的地点选择在副校长办公室。

副校长离开办公室之后，他们进行了自我介绍，男的是老队长，叫陈闽，大概四十五，古铜色脸孔，深邃的眼睛透出超人的智慧，短发；女的是刚来警局半年的新队员韩丝儿，长相甜美，留着一头完美的秀发，下面是一张白色红润的瓜子脸，酷似韩国电影《我的野蛮女友》里的扮演者全智贤。当时，正是此部电影在中国热映不久，苏小慢看到对方，还错觉以为是遇见了全智贤。

“你这小子，看到明星了，还算你幸运。”陈闽坐在苏小慢的对面，注视着他，发现他的眼光时不时看着手下。

“是吗？我还以为是错觉呢。”苏小慢露出平静的笑容。

“言归正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陈闽已经翻查过苏小慢的档案记录，上面提到高中二年级协助警方寻找失踪人口的事情。

苏小慢虽然难以启齿，但是出于解脱嫌疑便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明。只有苏小慢心里清楚，曹晨并没有杀人，是被人陷害的。那么，到底是谁陷害他呢？出于什么目的？

“哦，你们这些风流才子还真会享受。”陈闽嘲讽说。韩丝儿默默地记录着，冰冷得像雕塑一样。

“真像！”苏小慢心里想。

“在高中二年级，你曾经协助警方寻找到失踪人员，尽管最后失踪人员死亡，不过由此学校方面给了你一个称号：小侦探，”陈闽推开苏小慢的档案，锐利地直视着苏小慢的眼睛，说，“可是，以前的事情我不管，这次的事情如果你敢隐瞒具体情况，后果你想必会知道。”

“当然，陈队长。”苏小慢说着瞥了眼韩丝儿。

“你这小子，找死啊。”韩丝儿瞪了他一眼，骂道。

苏小慢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闽队长忍住不耐烦，敲敲台面，见对方不再微笑，很严肃地说：“按照你的供词，曹晨是被人打昏后，凶手杀死一个服务员从而陷害他，是这样吧。”

“服务员？”苏小慢喃喃自语，“这只是你的推测，不过非常正确。”

“或许服务员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从而遭到杀害。”

“会是什么呢？”

“不知道。”

后来，警方一方面调查线索，一方面暗中追捕曹晨。在曹晨神秘失踪的第三天，苏小慢突然接到曹晨从公共电话亭打来的电话，说他并没有杀人，随后就挂了机。也就在当天晚上，一家红棉旅馆发生了爆炸案，警方对外宣布死者就是曹晨，至于死亡的原因，警方并没有对外宣布。

一切看似很明显，曹晨杀人潜逃，最后由于害怕被警方捉住，所以自杀身亡。苏小慢觉得此事肯定有内幕，但是警方已经结案，他实在无法调查。

苏小慢沉思良久，感觉到一股股阴寒的风吹来，不由抽紧了下上衣，然后转身往外面走。他隐约感觉到一曼的失踪可能与曹晨的死亡背后有着无法言明的关系。

在一曼的房间发现的高中照片，上面竟然有曹晨在内。

苏小慢在乌鸦的惨叫中大步走出清冷的墓园。

苏小慢尝试着把凌乱的片段组织起来，一曼为什么失踪？一曼的男朋友为什么逃避着，到底他和一曼的失踪是否有关？在杨鸿的房间里另外住在的女孩到底是谁？曹晨当年的死亡会不会和那张高中的照片有关？彼此之间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吗？接下来，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否能够找到杨鸿的踪影？那个地方说不定是龙潭虎穴。

苏小慢想得太投入了，差点撞到一个人。他抬起头来，首先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猪，或者说是西部牛仔里的肌肉男，大块头。他挡住了苏小慢的出路。他穿着可以展示肌肉的羊毛衣，外套是一件类似警服的长衣，没有系扣子，粗大的喉结在颤动着，嘴里似乎在吧唧着什么，好像口香糖之类的，一合一开，嘴巴大得吓人。苏小慢联系起野生动物频道的吃人动物。

他不想和对方纠缠，往左边移动，对方也往左边移动，他尝试着往右边移动，对方也往右边移动。他知道对方是有目的前来的了，便站着不动。

“听说你的篮球打得很棒，也是这种舞步吗？”对方注视着他，细小的眼睛充满了暴力。

“哦，差不多吧。”

“我知道你现在正在寻找一曼，她到底收藏在哪里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在我面前装蒜。”

“看来要给点颜色才会说真话。”背后突然出现一个不高不矮的结实男。这个男人全身一片白，就像墓园里的白花。苏小慢不能够确定他是否就是那个跟踪者。

面对这种情况，苏小慢认为开战是无法避免，他虽然是跆拳道六段，但是眼前这两个人，一看样子也是行家，既然他们敢对他动手，看样子是完全摸清他的底细。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当然，最好的办法是偷袭他们，然后逃跑。这时，请求帮助完全是不可能的。

他这样想，立刻也这样行动了。在结实男还没有接近他之前，他便对着吃人动物的下档飞起一脚。吃人动物并不是笨蛋，好像早就预料到他这样做，身影还算迅速往后倒退，不过来不及了。苏小慢的脚刚好落在他的大腿间。他没有哎呀地惨叫，反应快速地蹲下用手肘敲上小慢的背部。小慢重重受了一击，霎时感觉到五脏六腑都被挤了出来，头脑也一阵眩晕。在吃人动物伸手要捉住他的衣领，六段的苏小慢连忙闪过侧边，伸腿把吃人动物一扳。吃人动物失去平衡，彭的摔倒在地下，好像一块石头砸在地上。趁着这个时机，结实男从背后下手的工夫，苏小慢拔腿向墓园外的小路跑去。

小路的两旁长满了荒芜的小草，在寒风中簌簌发抖。

结实男扶起吃人动物，看着苏小慢渐渐消失的背影，互相笑了，吃人动物露出生冷的笑容。

随后，两人也离开墓园，上了墓园外的一台半旧新小汽车。开车的是结实男。

“接下来回去回复情况吗？”吃人动物抚摸着摔痛的地方，气愤愤地说，“下次递住那小子，一定要狠狠教训一下他。”

“如果单独交手，我们可不是他的对手，”结实男沿着墓园外的大道向市区方向奔跑，冷静地说，“我们先去他的学校。”

“干什么？”

“安装一下这个东西。”结实男指了一下车头的追踪器。

“这是电脑软件追踪器吗？”

“不错，主要对方和任何人交流，我们都能够在第一时间获知消息。”

“这么厉害，看来比我们跟踪还有厉害。”

“当然。”

2

苏小慢把自己受攻击的消息告诉唐牛，唐牛沉默片刻也不说话。此次的失踪案看来幕后暗藏杀机，他们继续调查下去的话，恐怕连命掉了也不知道是谁干的。看来这次的受攻击事件需要对钟老板说，是时候需要他的帮助了。

电话响了三声之后，那头传来钟老板的声音：“目前调查进行得怎么样？”

“不是很好，出了一些意外。”

“哦？具体的情况是……”

苏小慢把对唐牛说的话重复一遍，这次说得更加流畅。

钟老板迟疑片刻之后，说：“那就暂时停止调查，具体等待我的消息吧。”

“什么？到底是什么理由？”苏小慢完全想不到他会如此答复。

“事情看来比意想之中的还要复杂，我可不想因此搞砸了模特大赛。”

“这不是真正的理由。”苏小慢感觉完全受骗了。

“我不在乎你怎么想，不过你要记住，事情就暂时到此为止，模特大赛后再进入调查，你不会不听我的劝告吧。”那头显得很不耐烦。

“我想会的。”苏小慢啪的挂了机。“该死的混蛋。”苏小慢冲着马路上的汽车大骂。

“停止调查吗？”唐牛已经猜测到通话的内容。

“你说呢？”苏小慢忍住愤怒，转身注视着唐牛认真地说。

“我想不会的。”唐牛非常清楚苏小慢的脾气。

他们此时完全感觉到那么无助，仿佛从一开始，钟老板就设计一个圈套让他们钻进去，圈套没有回头路，只能够一直往前走，才能够找到出口。

或许，这是一场游戏吧！

真正让苏小慢无法停止调查的原因，其实是他认为曹晨的死亡和一曼的失踪有着关联。或许一点关联也没有，两人只不过是高中同学，巧合一个失踪，一个死亡。谁知道呢？鬼才知道。

“开始行动吧，”苏小慢长叹一口气，说，“给我来根烟。”

“啊？你这小子。”唐牛毫不吝啬地掏出香烟，拎出一根递给他。

“还是红双喜。”苏小慢看了下，便叼在嘴上。唐牛为他点了火，说：“老板。”

苏小慢忍不住扑哧地笑了，差点呛到。

两人边抽着烟，边寻找地铁入口，然后按照电话那边提供的地址过去一趟。两人按照路边的指示牌走了两条街，便顺地铁入口走进去，随后在地铁站的指示图上看到二号地铁的磨山站，距离他们目前的位置大概十公里左右。由于这里没有二号地铁直接前往目的地，他们只能够搭乘3号地铁到其它站下车，再转二号地铁。这并不是很麻烦。

大概二十分钟后，他们就在磨山站下车。磨山是古城的老城区，大都数的房子还保留着，斑驳的泥墙，不堪风吹雨打的百叶窗，弥漫着古城古老的风韵。这一带的房子原居民基本没有居住，而是租给从别的地方来打工的人。这些人都是社会底层的，因此三教九流充斥期间。

他们按照对方的提示，出了站口之后就一直往前面走去。果然，走了二十米左右，看见一间快乐旅馆。快乐旅馆的木板牌子几乎褪色，需要很认真才能够看得清楚。要不是熟悉这一带的人，路过的压根没有留意。在快乐旅馆的四周，充斥着一些日杂档口，斑驳的外墙上涂鸦着很大的广告字：真美丽洗脸奶！上面没有模特的照片，却有马戏团的海边。身材单薄毛衣的少女打扮妖艳地站在路口，仔细地打量着过往的客人，嘴上却嗑着瓜子。

一切充满了市井气息。

他们很快就找到长运的沐足中心，上了三楼。他们在门前深呼吸，缓解紧张情绪。唐牛看着苏小慢，示意他动手敲门，自己则掏根烟点上。

一会，一阵啪啪的脚步声传来，接着，里面的木门打开一条空隙，探出一个脑袋扫描了几下来人，瓮声瓮气地说：“你们找谁？”

“我是杨鸿，半小时前给你们打过电话。”苏小慢装出急不可耐的样子，打了几下咳嗽。

对方警惕地眨巴几下眼睛，然后才打开门。两人随后跟随进去。对方是个像骷髅般的中年男人，瘦削的脸上一双眼睛陷进去。他把他们一直带着走过客厅，向客厅角落里办公台坐着的一个中年肥胖男人打招呼：“老板，来客了！”

一路上，苏小慢和唐牛就把里面的情况看清楚，客厅上摆放着不少东西，比如沙发，茶几，几张台子上放置着废弃的日用品和木棒之类的工具，完全是垃圾。墙壁上贴着日本女优的画像，半露出性感的胸部。

肥胖男人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他们，一双眼睛如同刀光般锐利，好像要剜出他们的心。

“你们到底是谁？”他开始很严肃地发话。

苏小慢摊开双手，故作轻松地说：“我是杨鸿。”

“杨鸿？他前几天已经死了，你们没有看新闻吗？”

“开什么玩笑，我就是杨鸿。”苏小慢猜测对方是开玩笑，不过推测到对方完全看出他不是杨鸿。难道杨鸿之前和他见过面吗？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别的原因。

唐牛一直冷静地观察对方，发现对方是个非常有智慧的人。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寻找我？”突然，从房门背后一下子走出五个男人，其中一个开口说话。

从第一眼，苏小慢和唐牛就认出他就是照片上的杨鸿。“开什么玩笑！”他们完全想不到杨鸿竟然在这里出现，不过也是情理之中的。

“这二个小子该不会是警方卧底吧。”带他们进来的骷髅忽然震惊地瞪着他们。

他的话引起了大家一阵惊悸。

“请不要误会，我们不是什么警方卧底，只是想问问杨鸿，是否有他女朋友的消息。”苏小慢很镇静地说。

“我不清楚你说什么，不过，老板，”杨鸿忽然对着肥胖男人说，“我看他们一定是来调查的。”

肥胖老板会意地点了下头，向他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立刻大步向唐牛和苏小慢冲过来，顺便抽起随意放在角落里的木棒。

“你没有问题吧。”苏小慢看了眼唐牛，知道这一架无法避免。

“有点。”唐牛亲眼看见过苏小慢跆拳道的厉害，那是大概半年前调查失踪案的时候，遇到偷袭的人，苏小慢实行反击，几下子就把对方打倒，从此，苏小慢成了唐牛心目中的李小龙。他自然成了‘李小龙’的徒弟。

五位男人之中，除了杨鸿是大学生，有些瘦削之外，其余四人都是牛高马大，属于重量级人物，一脸凶相，不过还没有吃人动物那样恐怖。看情况，他们都是职业打手。

他们凶神恶煞地走到苏小慢和唐牛的面前，其中两人分别伸出一只手来抚摸了一下他们的脸，说：“真是可爱的家伙！”

“动手吧。”苏小慢说完，把对方的手推开，往后倒退。唐牛却闪避在苏小慢身后的旁边。

这四个家伙也不多言，举起木棒上前就砸。苏小慢一个翻身，闪避开去，木棒重重砸在台面上。其中有个家伙，抡着木棒去追往里面跑的唐牛。

在另一条木棒砸下来之前，苏小慢抽起椅子去挡驾，啪的响了一声，苏小慢感觉一沉。另外两人随即围攻上来，他一个马步倒退，把椅子砸向右手边那一个。那人连忙用木棒挡开。苏小慢在左手边这人还没有砸下来之前，飞起一脚，这回准确地踢在他的裤裆上。他哎呀地惨叫一声，脸部扭曲，痛苦地抽搐着，木棒从手中滑落。可是苏小慢还没有得意起来，背后受了一击，就在第四个和第五个关节间。他感觉骨头要碎了似的难受。

唐牛见对方追来，走到一张长台对面，对方抡起木棒去打，却打不到。唐牛便有些得意洋洋起来，轻蔑地看着他，发现这人肥胖，高大，样子却愣愣的，离白痴差不多。

“快收拾他！”肥胖老板在背后的办公台里大声叫嚷。

“是的，老板。”对方嘟囔一句，便追起唐牛来。唐牛便和他玩车轮转。追了几圈，肥仔便气喘吁吁，唐牛趁他还没有喘气过来，抡起旁边的木桌砸向肥仔。肥仔闪避不及，正正地砸中脑门。肥仔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这时，杨鸿和骷髅站在老板面前保护他。唐牛抽起木棒直接向他们走过去，样子酷像好莱坞电影的动作片。真是超酷！

“快挡住他！”老板依然大声喊道。

杨鸿和骷髅早已经怯了，瞥见台面上有茶杯，笔记本，账本，纷纷拿起来砸向唐牛。唐牛一一闪避，在半空中做了个转身的完美动作，一棒重重砸在办公台上，彭的响了声。杨鸿和骷髅便躲开。唐牛把木棒抡起，假装砸向老板，老板吓得屁滚尿流，连忙缩进角落里。

苏小慢这边，那三人的其中一人见了这情况，直奔唐牛而来。其余两人在窄小的空间里追逐。苏小慢无意逗乐他们，瞥见旁边关公帝面前摆放着灯油，便拿起一个抛向其中一人，刚好砸中他的下摆，一时火焰火急火燎的烧起来，他惊叫着急忙跑去卫生间。另外一人还没有回过神来，苏小慢一个箭步上前，飞腿踢中他的下摆，然后使用跆拳道，很快就把对方击倒。

“大哥，快——”唐牛那边传来惊叫声。只见那人抡起木棒将要砸向躺在地下的唐牛，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苏小慢抡着木棒向那人头部飞去，非常准确地砸中他的头部。他摇摆了一下，彭地一声摔倒在地下，好像一堵墙倒塌。闭着眼睛的唐牛在震惊中睁开眼，渐渐回过神来。

苏小慢好像一名将军一样，打了一场胜仗，拍拍手，然后悠然自得地走向杨鸿。

随后，两人把杨鸿弄到楼下的沐足中心，把杨鸿按倒在沐足桶上。散发香气和脚气的水已经冰冷。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一曼神秘失踪？”唐牛捶了杨鸿背后一拳。

苏小慢坐在椅子上优雅地点着烟，不紧不慢地抽着，以此缓解刚才的一番殴斗。被木棒砸中的背部还隐隐作痛。“真是他妈的倒霉，一天打了两次架！”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杨鸿痛苦地扭曲着脸，说，“你们到底是谁？”

“我们是谁，你就不要管了，你主要老实交代，我们不会难为你的。”苏小慢吐出一圈烟雾，说，“真是太美妙了！”

“是吗？”杨鸿冷笑了声。

唐牛知道这人不品尝一点苦头，是不会说实话的，于是把他按进水里。一股难闻的气味袭来。

杨鸿一阵挣扎。唐牛把他拉了起来。

“我再问一次，一曼为什么失踪？”

杨鸿打了几个冷颤，最终还是说了：“其实，我也不清楚她为什么失踪。”

“真的？”苏小慢半信半疑。

“我没有必要骗你。”

“你最后一次和一曼见面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见面啊？……好像是七天前的傍晚。”

“当时她和你说了什么？”

“这个……当时她好像有些神色慌张的，我也并不曾注意，事后想起才感觉她当时的情绪很不安。”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她好像和我说去了以前的高中学校。”

“你肯定。”

“我想是的。”

“很好，另外，还有两个问题，第一，一曼欠下很多钱，或者钱都用来给你吗，第二，你另外租一间房，到底和谁住在一起？”

“我很少使用一曼的钱，这是我可以肯定的，也是我的尊严，至于那家房子，不是我租的，而是另外一个女人，我只是在那边寄居而已。”

“哦？原来是小白脸，那个女人很性感吗？”唐牛忍不住插进话题。

“或许吧。”杨鸿回味似的说。

“怎么联系上她。”苏小慢问。

“一曼的失踪不可能与她有关，更何况她并不知道我有了女朋友的事情。”

“是吗？”

“是的。”

“高中？”苏小慢从杨鸿身上收回目光，想起了曹晨也是一曼的高中同学。他越发感觉到两者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

3

两人从磨山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苏小慢和唐牛钻进了地铁站，搭乘地铁赶回学校。忽然，苏小慢的手机响起，他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的，愣了下，在铃声响过第六声的时候，按了接听键。电话是模特经纪公司陈同打来的，让他明天回公司。

“老板已经让我们暂停调查，还有必要到公司去上班吗？”唐牛说。

安静的车厢里，乘客爆满，大多数是下班的员工。他们一个个精神饱满，目光平静，一天忙碌的工作完全不可能压垮他们的意志。人就应该这样，经得起锻炼和磨砺。在大都市生活，也只能够如此才能够继续生存下去。尽管生活平淡如水。

“能够上班也不错啊，更何况调查还是需要继续。”苏小慢低声说。乘客太多，他们也不方便继续谈话。

在距离学校最近的站口下车，沿着二十几级的楼梯跑上去，外面夜色深沉，灯火一片灿烂，班车和行人匆匆忙忙地赶往目的地。

两人便打算找地方吃晚饭，苏小慢的手机再次响起，这回是古香初打来的，问他在什么地方。他照实说了，然后回问她在什么地方，吃过饭没有。古香初回复说正和其他模特一起在外面吃饭，然后约定明天一起到模特公司。

“真是幸福哟！”唐牛边走，边故作陶醉地说。

“切！”苏小慢踹了他一脚。

晚饭后回到宿舍，两人便疲乏地躺倒在床上，谁也没有精力去抢电脑。苏小慢忽然想起昨晚发出的留言，便爬起来过去开机。破旧的电脑主机呜呜好像小孩子哭叫响了片刻才正常，屏幕上跳出他和香初甜蜜的笑容。一看到香初的笑容，霎时来了精神。

登陆QQ，顿时弹出几个留言，其中是两个好友的，另外一个是昨晚发出信息回复的。他打开，发现如下的留言：你提供的号码完全追查不到，可能是个神秘的组织或者色情网站的。在他关注这条留言之时，也发现了邮箱有短信。发信息的地址依然和昨晚相同。他愣了下，随即打开，空白下面留着这样的短信：

一年前的清甜酒店之夜，请不要精尽人亡！

“啊——该死的！”他非常震惊地瞪大眼睛，完全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一年前的清甜酒店之夜，请不要精尽人亡！除了曹晨之外，并没有第三者知道这个秘密。发来信息的到底是谁呢？名叫白狐的女孩也不可能提到精尽人亡这个成语，更何况不知道他的邮箱。

他感觉到手开始微微发抖，尝试着冷静下来。随后，他复制发来的邮箱地址放在百度搜索，缓慢的网速良久也打不开。接下来，他尝试了几次，都是这样的结果。

这时，唐牛轻轻打起了呼噜，完全不知道有更加神秘的事情等待着他。如果他知道死亡的人发来信息，一定认为是诡异事件。

“这回恐怕不会是恶作剧了，可是，死亡的人怎么会给他发来信息呢？实在是天方夜谭。”他依然无法相信眼前的事情。如果信息是真实的，那么事实却朝另外一个方向发展。不管怎么样，他对谁说起，谁也无法相信。更何况这是个秘密。要是让香初知道，后果可能是打他一顿，然后哭泣着离开。

他在颤栗中搔了搔脑门，越发想不明白这事。他是个不相信灵异之事的学生，尽管灵异的小说也看过，不过他认为那是虚构者的想象力下产生的作品。可是，现在，除了灵异之事，他无法说得清楚了。

正在烦恼的时候，邮箱再次提示一条新信息，他第一眼就发现邮箱和之前的是同一个地址。带着困惑和惊悸再次打开，下面是这样的信息：和你约会的女孩怎么样，是不是特棒，小小晨光字。

“啊——”他惊吓得差点跳起来了。小小晨光正是曹晨的笔名，那是一年多以前，曹晨曾经用小小晨光的笔名给一本叫暖爱的杂志写过稿件，最后稿件竟然被选用了，登载在杂志的第五页，内容是关于男女第一次性爱的感受。这篇文章曹晨当时只是告诉苏小慢，其他人压根不知情，因为给色情杂志写稿不是很光荣的事情，没有必要告诉全世界。

他再仔细看邮件，发现文字的下面有个类似邮箱的地址，便复制，然后黏贴到百度搜索，地址在缓慢地打开中。对于这类垃圾邮件，没有确切的发来时间和地点，所以接受邮件的人最烦恼，也无从调查。

为了等待，他从睡熟中唐牛的外衣里掏出一根香烟点上。近来或许是压力增加，他竟然开始学习抽烟。或者，学会抽烟是一个男人开始成熟的标志吧。他好像在那部小说看过这句话，他认为有道理。

香烟抽了差不多一半，邮件就缓缓打开来，随着邮件的打开，他的眼睛越瞪越大，类似看见恐怖事件。

打开的邮件竟然是一张照片，照片里不是别人，正是死亡一年的曹晨。苏小慢压制住心中的恐惧，仔细盯着照片上的曹晨，依然是那么阳光，青春，没有半点死亡气息。或者照片上的人永远是年轻的，这也是照相馆生意永远死不掉的真正原因。

但是，他慢慢发现不对劲起来，就苏小慢看过曹晨的照片，记忆中并没有这一张。这一张中的曹晨面对着他，身穿紧身大衣，有帽子的那种，下摆看不见，面部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别扭，好像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双眼没有过去的锐气和晨曦般的光芒，充满了忧愁和哀伤，当然还有恐惧。苏小慢和他太熟悉了，所以能够从他的面部表情和目光中看出了一些端倪，这种表情只有在发生了特别的危险的事情才会有的。紧接下来，他发现了另外的一点，更加证明他的推测没有错。照片的背景是一个类似广场的地方，再远点比较朦胧，看不清楚。刚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到背景是在什么地方，但是蓦然之间他想起了那个地方，应该不会错的，那个地方就在光谷书城斜对面的光洋百货大夏外面。一年多以前开业的时候，两人还一起到那里去凑热闹。可是，哪里不对劲呢？他把眼睛紧紧地贴着照片，发现曹晨背后的左边有一颗长着绿叶的小树。这些树木，当年是开业的时候才种上去的，当时还没有叶子，可是——这时有了。这就很明显，这张照片是曹晨死亡之后拍照的。

“难道他还活在人间？”他无法相信自己的判断，尽管他的判断从来没有出差错，可是这次他希望是后者。当然，这也不排除是照片的合成技术，可是，有谁会无聊做这种事情，就算有，前面的留言也不可能是。唯一的理由就是曹晨还活在人间。他忽然觉得生活在对他开玩笑，而且是非常可怕的玩笑。

这是电影中才会有的情景，不是吗？

如果他还活在人间，为什么会一直以来逃避呢？难道真的是为了隐藏，担心警方发现，还是另有目的？

照片的下方，还留着一段小字：请不要把秘密告诉任何人！后面是三个大大的惊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