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威尼斯商人的一天
作为一个成功的威尼斯商人，弗拉维先生的一天应该是怎样渡过的？
清晨被温柔的侍女唤醒，用猪骨头磨成的粉末清洁牙齿，然后穿上华丽的丝绸长袍。
裤子应该选用最时尚的蓝色窄腿裤，斗篷的上面还要用东方刺绣技术，绣上自己家族的盾牌与黑色战马家徽。
当他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容光焕发的在阳台上迎接太阳的升起，并且完成祷告，清晨的任务便结束了。
接下来，便是愉快用餐的时候了。
……
一个威尼斯商人，他的早餐是绝对不会缺少咸肉火腿、优质奶酪面包和一碟黑阿沃拉红皮葡萄的。咸鱼是只有贫穷的下等人才会去吃的食物，劣质的奶酪更是会让他感到反胃。
所以，每一次从老家出来行商，弗拉维都会带上一罐老家威尼斯生产的“哥瑞纳-帕达诺”奶酪——
好吧，他也不懂这个奶酪有什么好的，甚至不知道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是同行的大家，基本上人手都会带着一罐奶酪，又怎么可能会少的了他呢？
当然了，其实相比于奶酪面包，弗拉维还是更喜欢咸肉，或者咸香肠之类的东西作为面包的辅餐。
在从东方的鞑靼人手里采购到各式各样的香料以后，北意大利王国的香肠制作水平就开始渐入佳境。
像他这样的家伙，没有咸香肠作为辅餐的话，一整个白天都会觉得没有力气，偶尔还会犯困。
……
但不论如何，不论一个优秀的威尼斯商人早晨到底应该吃奶酪面包还是咸香肠面包……弗拉维可以确定的是，选项里绝对不会有“东方佬的特产咸鱼”这种鬼东西。
因此，在他做完今天的晨间祈祷，走下楼梯却闻到了一股子腥臭的咸鱼干味道之后，一股不安的情绪瞬间在他的心底出现，让弗拉维的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
……
“嘿，艾拉，你在吗？”
“今天早上我们吃点什么？我觉得我现在饿的可以喝下三大杯羊奶……”
小心翼翼地从走廊里出现，弗拉维轻声呼唤自己的侍女，却罕见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更加不好的感觉开始酝酿，弗拉维的眉头都跟着皱了起来——他可不觉得自己家养了这么多年的小侍女，会在这种大早上的时候外出。
……
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自己家里遭贼了吧？
房间里怎么会这么安静？
……
一连串的想法在他的心底像是春笋尖一样的冒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见前面院子大门的方向忽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等等，怎么回事！”
“你是谁——”
急急忙忙的跑到前厅，弗拉维刚好撞见一个身影从前厅的方向走来，两个人当即撞了满怀，一股子浓度远超刚才房间里的咸鱼味儿顿时熏得弗拉维有些喘不过气。
“嘿……东方佬我警告你，这里可是雅典，私闯民宅是要被……呃，不，没什么。”
有些痛苦的揉了揉鼻子，弗拉维下意识的嘟囔了两句，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他整个人就如同中了希腊传说中女妖的石化法术一般，一瞬间就愣在了原地。
在他的面前，在这个位于雅典城中心地带的独栋二层别墅大门口处，自家大门带着门栓被一脚踹开，一连串的东方脸壮汉像是蚂蚁一样的涌进了他的家里。
十个……二十个……三十个。
很快，那些就连身高都差不多的男人就将他的家完全填满，汗液与咸鱼混杂的气息开始在房间之中飘荡。
……
“该死……这里就是你家？”
“你的主人呢？他在哪儿？”
视线逐渐被收回，一声狮子般的闷响唤醒了处在石化状态的弗拉维·弗朗西斯。
只见先前和他撞了个满怀的男人，正一手提着把和他家门板差不多高的大剑，另一只手拎着他的可怜侍女，动作就好像拎着一只小鸡仔——
“这就是你的主人？那个雅典城里最富有的威尼斯商人？”
……
恶狠狠的声音直穿弗拉维的耳膜，让他下意识的有些颤抖。
那不知名的壮汉打量他的眼神，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老祖母在为他和他哥哥庆祝生日时，从壁炉的炉膛里挑选刚烤好的松软面包。
……
“嘿……东方，额，我是说亲爱的，来自东方的教友，我就是艾拉的主人，请问有什么我能帮到你们的吗？”
“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放下她……你有点吓坏她了。”
“你要找的人应该是我吧？一个微不足道的威尼斯商人？”
……
额角上有一滴汗水滑落，打在弗拉维淡蓝色的紧腿裤上，留下一圈小小的汗渍。
他有些后悔了，或许自己不应该穿这么多的，更不应该为了彰显所谓的“家风”，二十四小时穿着那身绣着自家家徽的斗篷。
老实说……他现在有点热，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夏季的地中海沿岸，居然也会有这么热的时候。
……
“哼——你就是弗拉维？”
“在雅典城里，你就是最富有的威尼斯商人？”
粗犷的声音打断了弗拉维的幻想，也让他将注意力放回到了面前的男人身上——
一米九开外的身高，远超这个时代百分之九十九同类的精壮男性。一身狮子一般雄壮的肌肉，以及和雄师别无二致的金色中长发……
是斯拉夫人？还是拉丁人？
不……或许只是混血？
在目光交错的瞬间，见多识广的弗拉维便做出了判断——
自己并非是遇到了什么劫匪，有什么劫匪敢在雅典城里当街破门而入？又有什么劫匪敢在大多数人都是黑色头发的情况下，顶着这么一头金毛袭击别人？
……
很显然，自己面前的家伙，应该是某个大人物的家奴或者仆人。他之前听说过的，总有些东方的大人物，喜欢豢养一些斯拉夫奴隶作为自己地位的象征。
一名未成年斯拉夫女奴隶在东方市场的价格，甚至能够和一名身经百战的鞑靼人战士等价！
那么，是谁要找自己？或者说……自己最近招惹了什么大人物吗？
脑海中还在如同风暴一般的不断快速思索，可弗拉维的身体行动却一点儿也没有停下。
只见他搓了搓身上的衣服，随后翩翩有礼的向着面前的希奥多罗鞠躬：
“是的，尊敬的斯拉夫先生，我就是弗拉维，威尼斯商人弗拉维·弗朗西斯，老弗朗西斯家的小儿子，或许你曾经喝过我们家族的酒庄生产的红葡萄酒……”
“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
以自以为最完美无缺的姿态进行了应对，弗拉维直起身，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珠。
不论对方是谁，以自己的身份，都不至于在这些人的面前失了礼数。
他可是弗朗西斯家的孩子，从才学会说话开始，老弗朗西斯就在教导他怎么成为一位绅士了，哪怕他现在成为了商人也是一样。
……
“……”
只是他大概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今天究竟有什么话说的不对，居然会招惹到了自己面前的这个壮汉。
毕竟老弗朗西斯可从来没教过他，该如何判断一个人的性格是怎样的。
“你……你叫我斯拉夫先生？”
在弗拉维的注视下，只见他面前的壮汉，也即是希奥多罗忽然一楞，随后便随手丢下了自家的小侍女艾拉，然后在艾拉无比惊恐的眼神中，将门板一样的双手大剑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弗拉维·弗朗西斯，对就是他。”
“动作麻利一点儿，把他捆起来装进袋子带走。”
“殿下只是说要见他，可没说过在见他之前，我们还要保证这家伙的安全。”
……
“以一个威尼斯商人的身份，在雅典城里被本地人下黑手毒打了一顿，也是很正常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