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世界的边陲，我们的新家
“当然，我也应该向你们道歉，或许我刚才的说法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这确实不是一位科穆宁家的女儿该有的言辞。”
悄悄站起身来，安娜犹豫了片刻，随后便打算向着在场的几人微微鞠躬。
“抱歉，我其实并没有——”
……
柔和的声音忽然停下，安娜微微抬起头，却见到三个人几乎同时和她一起站了起来。
……
“不，安娜殿下，我想该道歉的是我们，我们从不该质疑神的智慧，更不该质疑您的智慧。”
“您……确实是受到了天启，这点毋庸置疑。”
“这是一个伟大的计划，一个能让所有罗马人重新站起来的伟大计划。”
在她的左手边，阿莱克修斯单膝跪下，随后向着她行骑士礼。
和先前的迟疑不同，如今的阿莱克修斯，脸上已经洋溢起了一种名为狂热的情绪。
在他的身侧，安娜·科穆宁娜的正对面，乌里厄斯则握紧了双拳：
“请下令吧，殿下。”
“我已经准备好了，罗马和她的人民已经准备好了。”
……
“下一步，我们从哪里先开始？”
……
乌里厄斯的声音坚定有力，就好像曾经的罗马人民那样。
在乌里厄斯的身侧，阿莱克修斯和希奥多罗此刻也都缓缓站起身来，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安娜，那眼神坚定的就好像被先祖降神占据了身躯一般。
这也不怪他们反应激烈……主要是刚才安娜的一番话，确实是同时从理智和情绪上同时感染了他们，说服了他们……或者说是征服了他们。
安娜就好像一位征服者，天生就是要征服所有罗马人的心灵一般，让他们重新凝结在双头鹰旗的庇护之下，为了她和她的人民而战。
……
更重要的是，这并非仅仅只是一种情绪……
无论是阿莱克修斯还是乌里厄斯都清楚，安娜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都是真切的将罗马的弊病展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现在，是时候让他们表达自己的信任了——
“安娜，你简直是天生的……天生的巴塞丽莎！”
赞美的声音不绝于耳，安娜则以微笑致意。
现在，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明白了她的计划，并且明白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去做。
……
在以离开伯罗奔尼撒半岛，想办法前往一个拥有更广阔战略纵深的地方为基础的情况下，她先前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充满智慧。
为什么要把东罗马的人民从他们的故乡带走？因为罗马必须保持她的传统和野心。东正教与希腊文化，就是她的传统与野心。
而为什么要把雅典，甚至把摩里亚和科林斯卖掉？这当然是因为带着人民离开需要大量的金钱和成本。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但希奥多罗他们明白，想在新世界生活下去，食物、工具和为士兵们提供的武装，都是必须拥有的东西。
……
看啊，一切都变得那么显而易见，这就是神的智慧。
在被神的使者开智之后，就连他们这样的庸人，也能够瞻仰一丝神明的荣光了。
……
而最后的问题，为什么偏偏要把伯罗奔尼撒半岛卖给威尼斯人……自然是因为他们的敌人奥斯曼。
反正都已经决定暂时离开伯罗奔尼撒，那在离开之前，自然要想办法给自己的敌人增添一个最大的麻烦。
威尼斯是现在地中海东部最强大的贸易国家，这点毋庸置疑。而他们的市民主体由商人构成，极度贪婪的同时又充满了蝗虫般的侵略性——这就导致威尼斯共和国和奥斯曼帝国的利益存在着根本的严重冲突。
在这个时候，只要让威尼斯人抢先占据了伯罗奔尼撒地区，那为了地中海东部的贸易主导权，威尼斯人必然会对奥斯曼开战。
而奥斯曼呢？奥斯曼帝国的穆罕默德二世，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卧榻之处有着这样一个强敌酣睡的，更不会允许一个曾经劫掠了君士坦丁堡的国家，出现在距离他的新首都，距离康斯坦丁尼耶如此接近的地方！
……
现在，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我们要去哪儿？”
“我们的新家在哪儿？”
……
是的，虽然安娜已经说了很多，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他们——那就是在离开雅典之后，他们应该去往何处？
面对众人的疑问，安娜显然已经早早的在心中得到了答案。
她缓缓坐下，随后伸手在杯中沾了一些清水，在桌面上画了起来：
“首先，我们的目的地在科技水平上应该尽可能的差，最好原住民都是一些刚刚开智的原始人或者野蛮人。”
“各位，我们并不缺少建立国家的核心，但我们需要足够多的人口来支撑东罗马的税收和生产，还要有足够的年轻人进入军队进行训练。”
“往往发展程度越低的地方，他们的年轻人在人群之中的占比就越多。发展程度低，也意味着周围的人们对罗马不会造成太大的威胁，我们更容易在那里站稳脚跟。”
“对于我们而言，这无疑是一件好事。”
……
“贫穷与落后……那我们去非洲？”
希奥多罗几乎第一个反应过来了安娜的意思。
只是随着希奥多罗的声音响起，在场的另外几人几乎同时皱了皱眉头。
……
“不行，北非的发展并不算落后，在地中海沿岸，无论是特莱姆森还是突尼斯，他们对于我们而言都是很大的威胁。还是说，你准备去上埃及和马穆鲁克教团的人抢地盘？”
阿莱克修斯的声音适时响起，拒绝了希奥多罗的提议。
北非是伊斯兰教会的地盘，作为这些年来奥斯曼帝国在泛地中海沿岸为数不多的敌人，这些国家可说不上有多弱小。
……
“至于西非……那地方太远了。”
“我们得留在欧洲，这样才能随时随地了解到奥斯曼的情报，才能抓住出兵返乡的机会。”
一旁，安娜也是点了点头，算是掐死了希奥多罗逃往去西非，和当地黑叔叔们角力的幻想。
“一旦去了西非，那我们就很难再了解到地中海附近的消息，甚至连一些文明的碎片都无法传达到那些地方。”
“在西非海岸待得久了……说不定我们没有把他们同化成罗马，反倒是他们会把我们同化成原始人，这可不行。”
……
必须停留在欧洲，但是发展又要尽可能的落后、弱小？
这下，安娜的要求算是难住了周围的几人。
说句不那么好听的话，现在的欧洲，还有比他们东罗马更弱小的国家吗？恐怕就连斯拉夫的蛮子，都能轻松的灭掉他们这一支遗民，甚至连一半的军队都不需要调度！
……
欧洲……还有弱小，这两个词放在一起本来就显得挺矛盾的。
……
“那我们应该去哪儿？”
皱了皱眉头，阿莱克修斯看着安娜在桌上用清水画出的泛地中海沿岸地图，最终还是没忍住轻声问了一句。
“在我的印象里，欧洲就和落后这两个字没有什么关系吧？”
……
“没关系？不不不，我亲爱的阿莱克修斯，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
巧笑着摇了摇头，安娜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希奥多罗和乌里厄斯，见他们都没有反应，这才伸手用食指轻点那水渍地图的最边缘地带——
“我们就去这儿，爱尔兰，整个欧洲的边陲之地，在一个世纪之前都还只有北欧野蛮人和森林巫师混居生存的地方。”
“在几百年前，这里被维京人入侵，后来诺曼底的大公爵在一个多世纪之前，才重新在岛上建立了秩序。”
……
“现在的爱尔兰，有超过三分之二的土地还处在部落时期，剩下三分之一则分别被苏格兰-斯图亚特王朝的詹姆斯二世，与英格兰-兰彻斯特王朝的亨利六世共同瓜分。”
“我们就去这里——”
手指收回，安娜自信的笑了笑：
“我们去爱尔兰的南部驱赶当地的部落，然后把那里建成我们的新君士坦丁堡，建成我们的新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