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只要有人，就会有江湖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黄仁谦早就想过，自己一直拿钱补贴他们兄弟二人，也不是个办法。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长此以往，兄弟二人的志气怕是都要被消磨掉。

——这五年来，同样是寄人篱下的黄仁谦，对此深有体会。

所以，不如教他们做生意赚钱。

有了赚钱的能力，能养活自己，就谁的脸色都不用看。

“对于做什么类型的生意，黄兄有建议吗？”

面对陈厌胜的问题，黄仁谦早就想好了答案：

“就等你问呢。

前些日子，皇帝在南边打下了一座大岛，岛上物产丰富，朝中的权贵都盯上了那块肉。

六公主也不例外。

六公主想要修一条连接南方大岛和北方大陆的驿道。

动用门道中人的力量，将南方大岛上的物产，以远快于官驿的速度，运输到皇朝各个大城。”

“我刚好负责其中一部分物产的购置。

到时候我将一部分南方大岛特色物产，交由你们进行贩卖，这钱不就滚滚来了吗？”

陈厌胜皱眉道：

“动用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售价怕是不便宜。

售价高了，面对的客户都是有钱人。

可哪来那么多有钱人来买我的账呢？”

黄仁谦呵呵一笑：

“这里面的门道儿，兄弟就不明白了吧。”

黄仁谦接下来的指点，让陈厌胜大开眼界：

“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卖给普通老百姓的。

皇朝中的皇室宗亲，各个大城里的各方显贵，显赫家族，各种豪门各种势力——这才是我们的目标客户。”

“稍微大一些的势力，都会集中购置物资。

这些势力大都明白，想把生意做好，还是得仰仗朝廷的鼻息——

比如说，你现在想从朝廷手里买块地，开个牧场，养些牛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的地都是皇帝的，你得从皇帝那买。

然而皇帝认都不认识你，你连个中间传话的人都没有，去哪买地呢？

这时候，你找到了负责土地买卖的衙门。

可你一介商贾，社会地位最低的类型。

衙门里的大人们都不待见你，根本连看都不看你一眼。

只找了两个小吏，几句踢皮球的话，就把你打发了。”

黄仁谦因为跟在六公主身边有段时间的原因，对这套流程门儿清。

“这时候，我们这些皇帝喉舌，就派上用场了。”

他娓娓道来：

“你想买地，苦于没人跟皇帝传话，所以找到了我。

我是商人，商人逐利，如果没什么好处，我凭什么帮你传话呢？

你肯定得给我好处。

好处就是：

你在我这买我的商品，让我赚钱——让我在朝廷允许的规则之内，规规矩矩的赚钱。

这钱，最终还得都在账上，用来缴纳税金。

这钱，还要让衙门来查的时候能查到。

这钱，我要赚的有理有据，合理合法。”

“我得了好处，自会动用人脉，帮你疏通门道，这是咱俩之间的关系。”

“到时候你再去卖地的衙门，那可就是朋友了。

对待朋友，要以诚相待。

自然是按照朝廷的规矩，丈量需要购买的土地，签字画押，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

“如此一来，这事情，算是办成了。”

“你要注意哦，这一整个流程都是合理合法的，符合朝廷规矩的。

整个流程中的任何细节，任由都御史、检察院这些部门来查，都查不出半点毛病的。”

“至于有人眼红，不想跟衙门搞好关系，就想拿地。

那是万万不行的。

衙门里的小吏，老爷，有一万种来自朝廷的说法，能证明你不符合购买地皮的资格。”

他说完，把陈厌胜听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倒是陈厌平听完之后没什么感觉。

因为夺舍过霍成章的原因，陈厌平对朝廷里的门道儿，比陈厌胜清楚多了。

此时，陈厌胜终于涂完了香絮膏。

“普天之下，朝廷掌握和管束着大多数资源。

但凡要做些什么，都绕不开朝廷这一关。

所以啊，无论做什么，都得打点好朝廷的关系，才行。

哪怕一个小吏，但凡他在某个关键的位置上，那手里的权力就能把一个人给卡的走投无路。”

陈厌胜皱着眉头：

“这样可不好。”

黄仁谦承认道：

“是不好，但也不全都是朝廷的过错。

朝廷也做了不少努力了，比如建立了庞大的三法司——

刑部、都御史、大理寺，来处理不按照朝廷规则行使权力的官员，以及变相行贿的商人。

近几年，为了避免三法司的腐败，还成立了监察院，来对三法司进行督查和制衡。

如今，朝廷这一整个司法系统，其规模，比前朝大上了整整十倍！

贪污舞弊类型的案件，也比前朝要少上太多了。”

许久没有说话的陈厌平开口了：

“那倒不见得。

三法司和监察院也是人组成的。

只要有人，就会有江湖。

朝廷的司法系统，有独属于自己的独特门道。

只是因为皇帝对他们看管的严格，他们的俸禄又多，高薪养廉，不需要从一些歪门邪道搞钱，因此外面很少有人能知晓他们里面的门道而已。”

黄仁谦趴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的确是在苦笑：

“嗯，我也听六公主提到过一些……”

黄仁谦没再说下去，因为他知道陈厌胜能听懂：

“总之……

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人就是这么些人。

想要在这个世道好好活着，就必须搞清楚世间的门门道道，弄清楚人情世故，才行。”

他就这么把话题拉了回去：

“为了交好权贵，讨好皇室，用他们的权力换取自己的利益。

地方上的豪强，都会去购买皇室贩卖的商品。

皇室拿了钱，就相当于皇帝拿了钱。

皇帝开心了，权贵开心了，下面的官员就不会不卖面子。

六公主，做的就是这样的生意。”

陈厌胜心中明了。

一念闪过脑海，他对黄仁谦说道：

“我认为此法甚妙，等你休息好了，再带我们去看吧！”

见陈厌胜终于应承下来，黄仁谦心中也是高兴，他对陈厌胜说：

“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你们好生休息，醒了之后我就让管家带你们去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