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人情世故
陈厌胜加入了对狗子们的点化之后，对狗子们的拯救计划速度大大加快。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整个狗棚附近的所有狗子——一共八十七只，全都点化完毕！
狗剩看着密密麻麻站在自己面前的八十七只狗，一时之间喉中哽咽，竟然说不出话来。
它们每一个都被买来在斗狗场供人消遣，每一个都被他救治过。
即便已经成了妖，它们也并没有立刻表现出对人类的憎恨，仿佛人类曾经并未对他们做出过什么伤害。
他知道它们是善良的。
他因此担心它们的去路。
“大家伙听好了……”
狗剩只能竭力效仿父亲当年的所作所为，对狗子们说：
“在盛京城西边，有一连串的山脉。
山中有驿道通过，但大多数地方都是人迹罕至。
我父亲曾经去看过这些地方，虽然也有妖物，但都不强，咱们狗多力量大，占山为王都没什么问题的！
只要你们进入山中，就安全了！”
陈厌胜对他这些说法十分不屑，但并未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
狗剩的狗，需要狗剩自己来做决定。
下一刻，一个声音忽然从过道另一边传来：
“大狗啊，你怎么在这里啊。”
是漕帮的大成哥。
大成哥没有用疑问的语气。
你怎么能在这里呢。
你现在在这里了，程员外对我的后续投资怎么办。
通往斗狗场场地的过道上出现了大成哥，以及站在大成哥背后的几个影子。
漕帮的帮众们大都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只是他们没有接受过教育，又因为必须用凶狠来讨生活，就被生活的惯性和作为动物的野蛮本性推着走。
“大狗。”
大成哥看都没看陈厌胜一眼。
“这些年，我待你怎么样？”
狗剩内心压力暴涨：
“大成哥待我不薄。”
狗剩脸色难看极了。
他毕竟还是个尚未经历太多世事的青年，一被道德绑架，立刻就露了怯。
大成哥站在那里，白日里那副和蔼的面孔如今已经完全没有任何表情。
月光下，大成哥就那么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狗剩。
“大狗，我都忘记了。
你跟我说说，这些年，我待你哪里好了。”
混社会的人，想要拿道德礼仪，对付狗剩这种受过良好道德教育的小青年，简直是降维打击。
陈厌胜依然没有说话。
这是狗剩自己的事，需要狗剩自己想清楚。
陈厌胜帽子里的陈厌平也看着场中的局面，陷入沉思。
他总听人说，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可从未见到过别人口中那个充满了人情世故的江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现在，他终于看到了。
悄然无息之间，陈厌平对【天心劫】的抵抗能力开始了缓慢的提升。
“五年前，我走投无路时，是大成哥给我庇护，给我吃食，让我不至于饿死。”
狗剩缓缓说道。
背后的狗子们仿佛成了支撑他说下去的动力，他看了一眼身后，语气逐渐坚定：
“我什么都不会，只会训狗，大成哥让我来斗狗场工作。
不但给我一份工钱，还给我撑腰，让我在之前那些大师傅身边站稳脚跟，不至于被排挤出去。
帮派里其他舵主因为我的身份针对我的时候，大成哥站出来为我说话。
大成哥给我寻了住处，让我不至于冻死在那个冬天。”
场中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大成哥仿佛知道狗剩到底在想什么，他表情明明很平静，给人的感觉却很狰狞。
“好。”
大成哥缓缓说道：
“你都记得，所以你大成哥很开心，依旧认你这个兄弟。”
他话锋一转：
“可是，现在你大成哥的生意出问题了。
程员外投资了咱们帮派的相当大一部分生意，合同签了，第一笔资金也投了进来。
咱们答应他的事情，虽然没写进合同里，但咱们守着本分，无论如何也要说到做到。”
“可是，你就那么走了。”
“程员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们家几乎掌握着码头上一半的产业，只要一句话，咱们漕帮的兄弟都得没饭吃。”
“我知道，你今天没把事情做成，不是你本意。”
他从身边的帮派成员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扔到狗剩脚下，而后指着陈厌胜：
“你受他蛊惑，扰乱了咱们的生意，让兄弟们没饭吃。
这跟你没关系，是他的不对。”
他竟然在对问题定性，并企图撇清狗剩的关系。
“后果已经造成，没办法挽回了，程员外不开心。
即便签了合同，他也有的是办法让咱们做不成生意。
现在你断他一只手，程员外就会开心，咱们漕帮的兄弟就又有饭吃了。
咱们，就还是兄弟。”
狗剩低着头，缓缓道：
“可是，我不想让狗儿们继续留在斗狗场了。”
大成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在说什么？”
他突然大怒，咆哮道：
“兄弟们的身家性命，在你眼里还抵不过一群狗！”
狗剩认真点了点头，似乎自己也想清楚了一些事，语气里有释然在：
“是的。”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竟然完全击溃了大成哥对他的道德绑架。
大成哥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忽然扭头，对陈厌胜说道：
“你看了吧，无论你对这个人多好，他甚至都会因为一群狗而背叛你！
这样的人不讲一丁点义气，根本不能当兄弟！”
陈厌胜冷笑道：
“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收留他，但大概知道，你只是想利用他帮你训狗赚钱而已。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他更好的赚钱。
生意就是生意。
既然是做生意，又讲什么感情呢？”
陈厌胜停顿了一下，在对面帮派分子们拔刀的时刻，说道：
“再有，你明知道他喜欢狗，又为什么要让他在斗狗场工作呢？
每天看着那些狗相互厮杀，就是你给予他的工作。
你是不是根本没想过，这到底是恩赐，还是折磨？”
话音还未落下，帮派分子们已经冲了上来。
大成哥一马当先，满脸的暴戾让人望而生畏。
漕帮斗殴死人都是常事，没有几分狠劲，谁敢混迹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