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业力

一道黑影从狗棚顶上一闪而过，下一刻出现在大成哥的脖颈上。

是那只京巴。

京巴肥短的身体已经因为吸收了大量的月华而发生了变化，它的身体变得修长，嘴巴长满了锋利的獠牙，如同志异故事里的山精鬼怪。

京巴先是围在大成哥的脖颈上，像是变成了一条棕色围巾。

当它离开的时候，大成哥整条脖颈上的血肉和软骨都消失了，只剩下孤零零一条脊椎。

京巴懒洋洋跳回了狗棚的棚顶，其他狗已经把帮派分子扑倒在地。

它们这些年被逼着互相残杀，即便不情愿，也会被打上狂药，失去理智，丢进斗狗笼，只知道发狂攻击。

在成为妖物之后，身体里残留的狂药被妖力逼出来，转化成为最后一次疯狂。

场面血腥一片，没人能够叫停。

这场厮杀并未持续很久，因为这十来号帮派分子，根本就不够疯狗妖们分食。

狗剩看着这疯狂血腥的一幕，想起了父亲当年对他说过的话：

‘狗一旦吃了人肉，就是疯狗了，务必打死。’

父亲说完，又说道：

‘可如果狗有了灵智，成了妖，那吃人便是天经地义。’

狗剩当年被这话吓得不轻，问父亲，吃人这种事情，怎么会是天经地义呢。

父亲告诉他：

‘人吃生灵万物，是天经地义。

生灵万物吃人，怎么就不行？’

父亲还说：

‘人是动物，狗也是动物。

动物对其他不如自己的动物进行猎杀，本就是这天地之间的法则。

人……只是因为人太过强大，所以其他生灵只能被人吃。’

‘如果狗有了灵智，成了妖，那便是比人还强大的存在了。

强大，就是解答一切问题的道理。’

狗剩来到大成哥的尸体旁边，低声道：

“大成哥，我受了你的恩惠，也在你手底下承受了五年痛苦。

我知道你要靠我赚钱。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狗，几次三番拿我的狗来要挟我。

可我也知道你对我的好。

我杀了你，往事不再追究，咱们算是扯平了。

你往日的仇家，我会帮你摆平，好让他们不去欺负你家中妻儿老母。

你的那些个兄弟，愿意留下来赚钱的，我帮你收了他们。

不愿意的，我就随他们去了。

我会给你的妻儿老母一笔钱，送他们离开盛京城，回去你的家乡。”

狗剩说完这一席话的时候，斗狗场过道中血腥的一幕已经结束。

已经成了妖的狗子们，如今又吃了血食，那双和人类一般无二的圆瞳就在月光之下散发着暗淡的红光，变得妖异起来。

陈厌胜来到大成哥尸体处，按照自己在大成哥头顶看到的信息，从大成哥怀里掏出一本小小的笔记本。

“这是他的账本。”

陈厌胜说着，将账本打开，一边看，一边说道：

“大成哥是漕帮的舵主，手底下生意不少，那些生意大都见不得光。”

事实上，大成哥头顶显示出来的东西，比陈厌胜所说的要可怕的多。

而且，在陈厌胜见过的所有人里面，只有大成哥头顶显示出了一个十分特别的数据：

【业力（恶）：78点

长期作恶导致灵能变异，转化成为业力。

业力来源：……】

每一个业力来源，都触目惊心。

关键大成哥这鸟人，竟然真的将自己做那些龌龊事当成了生意。

竟还将那些事情完完整整的记载笔记本上，就像是在记账！

陈厌胜将账本递给狗剩。

狗剩看完之后，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整个人陷入了异常的狂暴之中。

他本不是多事之人，更明白混迹江湖时“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的道理。

可看到账本上记载的东西时，他只感觉自己几乎要被愤怒冲垮了理智。

“大成哥是漕帮的舵主，他现在死了，这账本上的东西就会由他手底下的堂主接手。

大成哥是咱们杀的，咱们要管就管到底，连带这账本上的东西一起清算！”

陈厌胜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拿着大成哥的账本，站起身，看着身形已经开始向猛兽变化的狗子们，说道：

“我们让你们成为了妖，开启了你们的灵智，让你们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这是我们想做的事情。

我们做这件事，是为了让你们获得自由，而不是让你们将我们视为父母，为我们付出效忠和生命。

如他所言，你们是自由的。

现在，我们要去清算帮派，可能会发生很血腥的事情，也很危险，因此我想请求你们的帮助。

如果不想帮助我们的，就留在这里，等待狗剩回来之后，带你们去大山里安居。”

陈厌胜说完，朝斗狗场的狗笼场地走去。

狗剩紧随其后。

几乎没有犹豫，狗子们也都跟了上去。

包括那只与众不同的癞皮狗在内，八十七只狗子，一只不多，一只不少。

此时斗狗场中的气氛正热，忽然这么一大群狗冲了出来，在场的斗狗客们一下子慌得要死。

他们当然认得这些狗，当他们看向它们的时候，它们身上的伤疤立刻让他们记起来曾经对它们的谩骂和隔着斗狗笼的殴打，以及恶臭的唾沫。

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妖力将狗子们的愤怒情绪熏染到了整个斗狗场中，狂暴的情绪在空气中肆意纵横！

在生命力量更加旺盛的妖物面前，普通人类根本连抵抗的资格都没有。

好在陈厌胜刚刚明确说过尽量不要伤人，因此狗子们仅仅只是救出被关在笼子里的同伴，而没有继续杀人吃人。

片刻之间，整个斗狗场里乱作一团，斗狗客们被狗撵的四处逃窜。

人们的运气实在太好了，这么多人的逃窜，竟然没有引起踩踏。

狗子们把斗狗客们撵着跑，陈厌胜和狗剩就抓紧时间把尚且还在斗狗笼里的狗救出来。

被打了狂药的狗子，狗剩就给它们喂食解药，并进行点化。

受了重伤的狗子，狗剩就先对它们进行治疗，然后再点化，让迸发的妖力给予它们自愈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