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我要自行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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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君臣之道

余懋学说道:

“姚兄给冯保送信之事,我早听人说过,好像涉及矫诏什么的,可有此事?”

姚旷冷汗淋漓,四下张望,惶恐说道:

“余兄小点声,这事传出去,是要取命灭门的。”

余懋学似乎并不在意毫无顾忌说道:

“姚兄想过没有,这事谁最怕传出去?”

“你是说张阁老?”

余懋学冷笑道:

“是的,张居正最怕这件事外传。张居正要制止你传出这件事,让这件事永无对证,唯一方法,就是灭口。”

姚旷自顾自灌下一大口酒,两眼寻仇一样,瞪得老大:

“我也怕这个啊。”

姚旷突然趴在桌上,“呜呜呜”哀嚎起来。

余懋学劝道:

“别哭啊,得想个办法才好。”

姚旷抽抽搭搭说:

“我也想过这个结局,可我能有什么办法?”

余懋学眼神复杂看着姚旷,拍拍他抽动的肩膀说:

“唯一的出路,乃是与张居正分道扬镳,投在高总摄门下,不仅能保命,还能飞黄腾达。”

姚旷猛然止住哭泣,猛拍桌子:

“我听你的,就怕高总摄不肯接纳我。”

余懋学轻声说:

“冯保、张居正联手制发矫诏,你是最清楚的,这便是绝好的投名状,有了这个,你还怕高总摄不接纳你?”

姚旷使劲点点头:

“我明白了。”

他决定背弃张居正,转投高拱,谋得一个都察院的职位。

余懋学带姚旷来见高拱。

姚旷按照余懋学授意,亲笔写了“张居正修改遗诏拟文,并派他送往冯保住宅”的经过;还写了他和徐爵,为遗诏之事,频繁来往,互传口信,不留笔迹等事。

姚旷将这份亲笔信,呈献高拱,算是自己的投名状。

高拱看过姚旷写的东西,如获至宝。

“有你这份文书,别说都察院,你想在三法司什么地儿,谋个位置,也随你挑选。”

姚旷激动得差点昏过去。

高拱接着说道:

“不过,这个月,你还得在张府屈就几天,按兵不动。”

姚旷嘴角下撇,颇为失望。

递上的投名状,全是干货。

你不给我封官,让我继续在张居正府上担惊受怕,这算什么事?!

高拱看出了姚旷心思,安慰道:

“姚先生不必担心,不出半月,老夫就可以搞掉张居正。

那时,你便可以光明正大,毫无后顾之忧,在都察院做官了。”

姚旷甚是不快,说道:

“张居正现在炙手可热,是皇帝眼前红人,十天半月,岂能能搞掉他?

高总摄能否让我先脱离张宅,在都察院干事,免得张居正哪天突然发火,灭了我。”

高拱冷然拒绝:

“我不对张居正动手,你在张宅反倒是安全的;你若离开张宅,到都察院当值,必定引发张居正害你,我的全盘计划也就全泡汤了。”

姚旷哭腔央求:

“我在张家宅子,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张居正随时都会杀我!”

高拱不耐烦说道:

“别说了,我已经解释很清楚了。”

他说罢此话,起身离座,拂袖而去。

姚旷刚要追上质问,余懋学挡住姚旷去路,耐心解释:

“姚兄,高总摄已经答应你了,何必心急狂躁,再等几天,再等几天。”

他拽住姚旷的袖口,朝高拱小厮使个眼色。

那小厮心领神会,连拉带拽,送姚旷出了皇城。

……

朱翊钧从重处罚了无故不上朝的大臣,又以考成法发轫,拉开了万历新政帷幕。

朝廷和地方的办事效率,大为提高,办事质量。也日渐提高。

考成法带来成效,显而易见。

朱翊钧对自己重用张居正的决策,很是欣慰。

前世读史,早知张居正是个难得的干才。

张居正与他同期的几个大臣高拱、吕调阳、张四维、马自强、申时行等人,大为不同。

张居正属开拓型人才,敢于任事,做事雷厉风行,其他人则更擅长守成。

张居正大刀阔斧推行万历新政之时,朱翊钧注意到高拱异常平静。

高拱按部就班,默默干着自己分内的事情,似乎一点不眼红张居正的政绩。

这是一种剧烈台风到来前的奇怪平静。

朱翊钧清晰感觉到,高拱正在悄然布局,想要搞出一台大戏。

这个信号很危险。

以高拱好斗的性格,他对自己在会极门遭到懿旨斥逐,绝不会善罢甘休。

一旦时机成熟,高拱便会骤然发力,一招封喉,让张居正全无还手之力。

干掉张居正,高拱必定一家独大。

朱翊钧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一家独大。

冯保绝食未遂,朱翊钧只当是个笑话,既不过问,也不追究。

他不免冯保司礼监掌印太监头衔,留下他,便是用来对付高拱的。

高拱在外廷的势力太过强大。

朝廷各个要害位置,都有高拱的门生故吏,以及利益相关人。

部署在京畿周围的三位总兵,也是高拱举荐上位的。

军之稳定,国之重器。

朱翊钧九岁躯壳,虽然运行着现代成年人的意识,但面对以高拱势力、张居正势力掌控的外廷,以及李太后、冯保势力为掌控的内府。

朱翊钧必须先掌控平衡,等自己培植的势力壮大后,才能开创一言九鼎的局面。

又是一个讲读日。

高拱是这天的讲读官,讲读《孟子》要义。

讲读结束,高拱离开之际,朱翊钧突然问道:

“孟子所谓‘君臣之道,恩义为报’,高老先生怎么看?”

高拱一愣,没有即刻回答。

朱翊钧问道:

“君臣之道,高老先生平日,应该想得不少吧。”

高拱赶紧鞠躬作揖:

“臣不敢妄言。”

朱翊钧笑道:

“尽管说。”

高拱平日是个口若悬河,直来直去说话的人。

朱翊钧注意到,这些日子,这位高总摄,变得沉默寡言,心事重重。

高拱犹豫一下,直言道:

“若按照孟子解说,‘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高拱讲出的这几句话,让皇帝听起来可能不大舒服。

但这几句话是《孟子》原文,即便小皇帝听了不舒服,也不至于大发雷霆。

朱翊钧极为细心,听出了这几句话中,高拱语气上流露出的不满情绪。

朱翊钧问道:

“倘若君不君,臣不臣,又当如何?”

高拱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说道:

“反目成仇,两败俱伤。”

他话一出口,便懊悔不已。

这是人臣该说的话吗?

高拱真想抽自己一个响彻云霄的耳光。

四书五经设定的君臣之道,难道不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吗?

高拱突然明白,今天讲读结束,皇帝问起君臣之道,并非一时兴起,完全是有备而来的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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