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我要自行其是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44章 老夫自有办法

朱翊钧表面平静,实则很在意高拱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反目成仇,两败俱伤”这句话,流露出高拱内心,蕴含着深深的怨气。

高拱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这句话的风险。

他瞄一眼皇帝,只见对方并没有过激反应,心中才放下心来。

朱翊钧对自己的表情控制,甚感满意。

他庆幸前世全球百强企业高管历练,可以让他收放自如地把控情绪。

把控情绪的能力,有时比才华更重要。

情绪脱缰,可以毁掉一切。

朱翊钧回到乾清宫,立即召见锦衣卫左都督朱希孝。

昨天,朱翊钧收到朱希孝呈上的一封密疏。

所谓密疏,就是奏疏不必经过通政司、司礼监,上疏人用御压黄纸,将奏疏封口,直接呈送乾清宫,供皇帝直接阅读。

朱希孝是皇帝准许呈上密疏的为数不多几人。

朱希孝来到乾清宫书房,跪拜叩首。

朱翊钧赐座,和缓说道:

“朕看了你的密奏,高拱最近很忙啊。”

朱希孝说:

“我手下校尉,注意到一些朝臣,频繁出入高拱府第。”

“可有名单?”

朱希孝点点头,“有的,校尉记下了所有人的姓名。”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递给朱翊钧。

朱翊钧仔细看完纸上罗列的姓名,轻声说道:

“不要打草惊蛇,包括高拱在内的这些人,要严加监视。”

“遵命。”朱希孝连连点头。

朱翊钧又问:

“其他两人,有什么动静?”

朱希孝知道皇上问的是张居正、冯保。

他轻声说道:

“张居正安静多了,很少与朝臣私会,倒是他手下幕客姚旷,经常和都察院余懋学经常在一起喝酒。”

“高拱举荐的那个御史?”

“是的。”

朱翊钧问道:

“余懋学一直在南京任职,才入京没有几天,怎么会和姚旷如此熟悉?”

“他们是徽州婺源同乡。”

朱翊钧沉思片刻说:

“也许不那么简单,高拱、张居正势不两立,他们各自的人,就算是同乡,也会泾渭分明。”

朱希孝脑回路很复杂:

“会不会其中一方,有策反之意?”

朱翊钧点头说道:

“也许吧,你仔细派人盯紧。”

“臣知道了。”朱希孝点点头,“冯保那边就更安静了,绝食只是个样子,没什么新鲜事。”

朱翊钧微笑道:

“绝食有啥用场,朕用得着他的时候,自然会让他派上用场。”

朱希孝不敢多说一句话。

朱翊钧说道:

“文臣间暗流涌动,武将们有啥动静?”

朱希孝说道:

“京畿周围的三位总兵,虽然是高拱举荐,但锦衣卫在各军中都有耳目,未发现谁与高拱有勾连动作。”

朱翊钧微微颔首。

“这事干得漂亮,重赏三总兵身边的耳目,告诉他们,若有异样,通报刻不容缓。”

掌控军队,乃是重中之重。

高拱不过是个文官头子,他目前还没有癫狂造反的迹象。

朱希孝点头称是,躬身作揖退下。

陈矩进来奏道:

“陛下,祭祖大典渐近,诸事繁杂,皇上好生歇息。”

朱翊钧点点头。

“传朕口谕,出席祭祖大典的大臣,除非卧床不起,任何人不得缺席;若有诈病者,立斩无赦。”

陈矩疑惑不解。

皇帝为何突然有此口谕?

他不便多问,只能点头退出。

高拱府第。

高拱和韩楫在书房,密议近日发生的一些事情。

韩楫说道:

“近日风闻潞王之事,恩师可曾听说?”

高拱微微颔首。

“你是说太后有意另立潞王之事?”

韩楫点点头。

高拱轻声嗤笑道:

“这也许是乾清宫那位,有意让人放风吧。”

韩楫说道:

“张居正、冯保矫诏一事,可否由余懋学上疏,呈上姚旷所写材料,弹劾张居正与冯保,一举将其治罪。”

高拱说道:

“事情恐怕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韩楫问道:

“胜券在握,恩师为何如此谨慎?”

高拱沉吟片刻,自言自语:

“陛下对张居正的干才,很是欣赏啊。”

韩楫有些着急,“恩师,就算陛下欣赏张居正,张、冯制发矫诏的恶行,陛下岂会容忍?”

高拱若有所思,自语道:

“只怕陛下早知道张、冯丑行,却有意让他们戴罪立功。”

韩楫惊愕不已。

“这怎么可能?皇上要是知道矫诏之事,眼睛里岂能揉得沙子?”

高拱心中苦涩,却不能明说。

龙驭上宾,冯保抛出上位司礼监掌印太监的遗诏。

高拱当时就提醒过皇帝。

皇帝却安之若素,听之任之。

在这之后,他又两次提醒皇上,皇帝却都敷衍过去。

高拱心底已经很清楚,皇帝实际上是想让他和张居正、冯保形成一个互相制衡的铁三角。

三足鼎立,是最稳定的局面。

当初如果形成张居正、冯保、李太后铁三角,当今皇上就是个摆设了。

而当下,形成高拱、张居正、冯保这样的铁三角,对皇帝来说,是最安全,最稳定的局面。

高拱不由苦笑。

皇帝才九岁,面对众多官场老手,平衡一旦打破,失位恐怕是迟早的事。

高拱心中有点同情小皇帝。

这种心软的情绪,很快就被对张居正的愤恨,吹得烟消云散。

既然皇帝只把我高拱当作一个棋子,不想除掉张居正、冯保,那我何必尽力尽忠?

高拱长吁一口气,像是要把胸中积郁,一吐为快。

他紧盯韩楫,说道:

“我给你明说吧,皇上对矫诏之事,其实心知肚明。”

韩楫瞪着鸽子蛋大的眼睛,惊诧万分。

高拱眯眼看着对方。

你的眼睛原来不瞪不大。

韩楫缓过劲儿,问道:

“恩师此话当真?”

高拱垂下眼皮,黯然说道:

“绝无虚言。”

韩楫急促问道:

“皇上明知冯、张制发矫诏,为什么不治罪?”

高拱说道:

“陛下会极门救我,是想留我制衡张居正;陛下发配冯保皇陵种菜,不撤其职,是想以内廷制衡张居正。

皇上冲龄践祚,朝廷有我们三人在,就很稳定,难出乱子。”

韩楫一点就通,叹气说道:

“早知如此,我们何必要在余懋学、姚旷这些人身上白费力气?”

“那倒未必,我们没有白费力气,他们所做之事,足以掀翻张居正,现在只是等待时机而已。”

高拱垂眸沉思,捋着长髯,沉默良久。

等他再抬起眼皮,那双浓眉下的眼睛,发射出灼热的光泽。

“我与张江陵不共戴天,有我无他,有他无我。”高拱声音洪亮说道。

韩楫大惑不解。

“张居正深得皇上信赖,皇上不愿治他的罪,我们怎么把他拉下马?”

高拱笑道:

“老夫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