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百花园
一炷香后。
姜夜从成衣铺中走出。
药顽围着他看了两圈，称赞不已。
只见姜夜褪去发旧的青色道袍，摘掉道簪，脱下布鞋。
换上墨紫山纹纻丝直裰，琥珀曲首簪固住发髻，腰束黑边素丝带，脚踏黑缎牛皮靴，身姿颀长，面容俊逸，双眸有神，开阖间璀璨点点，俊美之姿皎如玉树临风前。
姜夜对自己的扮相极为满意，道袍伴随多年，换身新的感觉也还不错。
“这人生的好生俊逸。”
路过的行人小贩频频回头。
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穿上锦衣，出尘不染之意，瞬间变成了富家典雅之相。
药顽笑呵呵的扶须，不愧是十两银子的上品成衣，县里新开的这家许氏成衣铺可真是及时雨，虽然贵，但还好生前攒了点银子，够这段时间的花销。
“如此，倒是可以入百花园了。”
说罢，药顽走进没人的小巷，摇身一变，化作了一粒稻谷。
姜夜好奇的上前拾起谷子，下一瞬，细若蚊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道长，青楼我不便以真身入内，您就藏着我进去吧，我有办法掩盖气息，纵使城隍当面，我不施法泄炁，他也发现不了我。”
看着掌心的麦色稻谷，姜夜心中感慨，药顽真是个妙人。
真不知还有什么是这小老头不会的。
姜夜把稻谷藏在发丝里，一甩衣袖，面带笑意走出巷子。
“道长，前面这条街左拐....”
...
临江县二厢四十一坊。
虞朝与前朝不同，支持居民区开设店铺，拆除坊墙，以厢统坊，白云坊便处于左厢管辖下。
因临近关塘江，漕运发达，是县里中心地带之一，其中又以西街为核心，除了衣食住行，这里还开有赌坊、青楼、钱庄，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百花园。
处于西街衔接的一条小巷里，闹中取静，曲径通幽。
和姜夜想象中的楼阁式建筑不同，这是一座园林，门口匾额上写着“卧月眠云”。
姜夜负手看了一会，便兀自入内，里面有池塘假山，凉亭游廊。
右侧洞门内，还有二层高的戏台，有怜人在挥舞长袖，吟唱戏腔，下方零零散散站着些文人墨客观赏叫彩。
姜夜随意扫了一眼便继续前行。
根据邪炁的位置，路过一个花坛，最终来到一座院子，里头有栋楼阁，门外挂着两个栀子灯，妖艳而诡异。
里面空间极为开阔，一楼有许多桌席，摆满酒菜，烟熏袅袅。
桌席里的客人们形形色色，他们有的吟诗作对，有的谈论经商，有的对陪坐的红倌人上下其手、揉臀抚胸，大笑连连。
四周角落还站着些健硕无比，身材高大的打手、龟公，目光巡视，在维持秩序。
酒香、胭脂香、石楠花香，弥漫着楼阁。
姜夜鼻子嗅了嗅，总感觉有股怪异的香味混杂在里面。
“见客！”
看姜夜这俊逸的贵公子入内，当即有眼尖的龟公喊了一声。
两个闲暇打哈欠的清倌人听了回头随意看一眼，然后目中一凝，檀口微张，就跟见惯了粗粮，突然看到八珍玉食一般，当即抢着过来交谈。
“莲莲，海棠，你们去忙罢，这位公子我亲自招待。”
楼阁宽敞的扶梯上，忽然传来慵懒清澈的声音，制止了她们。
一个身姿高挑的夫人款款走下，只见她头戴花冠，玉面精致，眼角一点美人痣。
暗红对襟大敞，露出一截抹胸，行走时丰腴之处一颤一颤的，再往下，饱满的胯与圆润大腿在黑色裙裾上勾勒出迷人的曲线，魅意天成。
走到桌席区域时，有客人喝醉了色心大起，红着脸想上前交谈，被她横躲避开。
“妾身牡丹，是这儿的老板娘，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是初次前来吧？公子贵姓？”
牡丹看打扮和楼里的姑娘一般无二，甚至因她成熟的身段，更加吸引客人；但她居高临下看渣滓的冰冷目光，却又像是拒人千里，难以亵玩。
“免贵姓姜，单名夜。”
姜夜从牡丹身上发现了熟悉的炁，饶有兴趣的回道：
“我听说临江县藏有上古龙宫之宝，特地前来，可接连几日都没寻到宝物，甚为遗憾，于是打算游玩一番，再回府城，听闻百花园满园春色，伶人的唱腔更是临江一绝，特来观赏。”
说着右手一翻，掌心是二两银子，作为鸨母的赏钱。
“原来是姜公子，那你可真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儿的姑娘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包你不虚此行。”
牡丹走到姜夜身前，看到银子笑意更盛，伸手从姜夜掌心拿走银子，纤长白皙的指尖顺势撩拨了下姜夜的手掌：“大堂嘈杂，公子随我上二楼厢房吧。”
说罢，她转身走上扶梯，腰臀款款摇摆，看的周遭几个客人实在忍不住，给龟公付了昂贵的“缠头”，就急不可耐奔入熟悉的红倌人房间，开始摇床。
这一幕让姜夜愈发相信，楼阁里混杂在各种气味里的香，有古怪。
到了二楼，刚入回廊。
却见扶梯口，有个中年男子被一脚踹出包厢，圆滚滚的身子在木板上翻了几圈，落在栏杆边。
“没银子了还想睡在这儿？这颗金牙就当你昨晚住宿的缠头了。”
黑衣长靴的打手走出房间，徒手掰下男人嘴里的一颗金牙，然后哼一声走向了另外的房间。
受到如此待遇，地上的男人却无怨言，捂着牙边吸冷气，边对着房间道：“翠竹，我回去卖了宅院田地就回来，等我。”
说完踉跄站起，错开姜夜跌跌撞撞的下了楼。
姜夜冷眼看他离开，扫一眼房间里幻形的姑娘，随后走到栏杆边，在这里，从上往下，可以把整个青楼的一楼都一览无余。
于是他催动法力汇聚双眼。
这一刹，青烟袅袅的大堂，客人们全部化成了肥头大耳，嘴角流涎，只喜交合的淫兽。
而婀娜多姿，引人瞩目的清倌人们，却成了圣光弥漫，功德加身，浑身飘零花瓣的神仙。
邪炁来源，不是这色令智昏的妓院，而是嫖客？
怪！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