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没有更好的选择
“为什么！？”产床上的罗智敏眼中满是不解与焦虑。
她紧紧抓住床单，盯着何主任，声音里带着颤抖，还有一丝质问，“您刚刚还说过有机会来着！？”
何主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耐心解释道：“智敏啊，产妇的宫口扩张之后，宫缩就会自主发动。你的宫缩太强了，药物已经难以压制。”
“可我不是已经用了药了吗？”
“还是最好的药！？”
“您刚刚说过有希望的！”
罗智敏的眼眶瞬间红了，满脸的不甘心。
何主任叹了口气，继续解释：“药物只是辅助，并不能够保证一定能够抑制宫缩。”
“而且我刚才也明确地告诉过你了，更大的可能还是保不住。”
“所谓难免早产，难就难在这个‘难免’二字上。”
说着，何主任又将罗智敏的手掌放在她自己的肚子上面，让她亲自感受一下自己子宫收缩的强度，再道：“你自己感受一下，现在的宫缩是不是越来越强了？”
“嗯……”罗智敏无助点头。
何主任微微阖首，又专业解释道：“随着宫口的不断扩张，产程的持续推进，这种宫缩是很难被抑制的。而且现在我们给你用的药物已经给到了最大滴速了，就算再保下去，你的宫缩也只会越来越强。”
罗智敏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那我该怎么办？”
“如果你想要抢救孩子，我建议你选择剖宫取胎！”何主任沉声说道，“这种分娩方式对宝宝的损伤最小，存活的机会也会更大。”
“但如果你选择放弃抢救胎儿，那么我们就进行阴道分娩，这样对你的身体损伤会小一些，你可以少挨一刀。以后怀孕的风险也会相应降低。”
临床中从来不会是一成不变的治疗方案，即使是同一个病人，根据不同的诉求，经验丰富的医生也会给予不同的治疗选择。
只能说各有利弊，各有侧重。
听着何主任给出的这道残酷的选择题，罗智敏的泪水终于滑落脸颊。
且渐渐汹涌。
她哽咽道：“我这一胎是试管婴儿，好不容易才怀上的，以后…以后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怀。挨不挨刀又有什么所谓呢……我只想要我的孩子平安无事！”
何主任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我知道你是珍贵儿，可事已至此，你只有这两条路可选。”
罗智敏的眼眶红润，泪水在唇角狼狈地聚集，“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要让我做这样的选择？”
“智敏，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原因的。”何主任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怅然，还有坚定，“但现在我们只能积极面对，并做出选择。”
罗智敏尤不甘心，又问：“那我再试试，再试试用药物抑制宫缩，可以吗？”
“不可以。你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再适合继续等待了。你的宫缩强度已经超出了药物的可控范围。再拖下去，对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好处。”何主任直接拒绝。
罗智敏的声音愈发哽咽，“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何主任拍了拍她的手背，“智敏，别哭了。现在你需要做的是冷静，并做出一个决定。无论你选择哪条路，我们都会全力帮你。但是要尽快选择！”
正如何主任最初所说的，罗智敏来得实在太晚了。
当今的医疗水平虽已日新月异，却仍然远远没有达到无所不能的境界。
子宫的收缩一旦被彻底激活，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往往很难再平复下去。
分娩室内的气氛愈发沉重。
沉闷得几乎令人窒息。
只有隔壁产床边的婴儿啼哭声此起彼伏，仿佛是两个小家伙在隔空进行友好的对话。
两位产后的妈妈侧头望着自己身旁，那正张牙舞爪、哼哼唧唧的小生命，心中满是感慨。
她们小心翼翼地听着不远处何主任与罗智敏的对话，尽管这些与己无关，但又不禁有些感同身受，心绪复杂。
不久后，罗智敏的哭声终于渐渐停歇。
她抬头看向何主任，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主任，那我的宝宝剖出来以后，能有多少希望可以健康地活下去？”
“这个不好估计。活下来不难，但是健康地活下去……就真不好说。”
何主任并不会给她过高的期望，在这种情况下，在她能够承受的范围内，尽可能往“重”了谈才是一个经验丰富的主任该做的选择。
何主任继续解释：“因为你的宝宝属于流产儿，所以具有较高的发育缺陷、智力障碍、脑瘫、等等预后不佳的可能性。而且如果一旦发生，那就会给你和你的家庭带来巨大的负担。至于更具体的风险，我可以让儿科医生再跟你详细谈谈。”
“好的，麻烦你了。”罗智敏点头，表示还想了解。
“小刘，你过来一下。”何主任招呼着还没离开的刘一琳，示意她跟病人详细解释病情。同时她又问罗智敏道：“智敏，你的老公现在在哪里？我还要跟他沟通一下。你们要尽快做出决定！”
“就在门口。”罗智敏低声回复。
“好。”何主任微微阖首，再次郑重道：“智敏，我知道‘抢不抢救、做不做手术’这个决定对你来说很难，但你要尽快做出选择。因为宫缩越来越强，我们真的等不了太久。”
“我明白。”罗智敏重重点头。
两人说完，何主任转身走向门口，与产房外的罗智敏丈夫开始交流。
她简洁地向他解释了罗智敏的当前情况和面临的两种选择，并强调道：“现在需要你们夫妻俩共同做出决定。无论选择哪条路我们都会尽力保证你们的安全。但是一定要快！”
经过一段艰难的抉择后。
何主任又迈着沉重的脚步匆匆而回。
一进入分娩室，她就看见正在忙碌收拾的程安；还有好奇地比划着超声的李海玉；以及周围或旁观，或书写病历的几位研究生。
她环顾四周后，直接开口，声音洪亮：“准备手术，快，按绿通走！”
“好！”众人齐应。
随着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罗智敏被匆匆推进了手术室。
在手术室的灯光下，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一选择到底是否正确。
这是一场未知的战斗，但她没有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