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老唐！
路明非在酒德麻衣消失前就盯着她，现如今又变成了酒德麻衣的样貌，开启【冥照】行走在黑暗中。
一个街区之外，就是重新恢复了秩序的秋叶原。
网吧的火势在第一时间就被扑灭了，现场来了一些警察查探肇事者留下的痕迹，警车却停在了路口处，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灼烧味道。
“老唐，你到底来了吗？那个逃走的人，会是你吗？”
路明非默默地想着，不知不觉又回到了秋叶原附近。
老唐一直说自己的运气不错，每次遇到险象环生的情况都能够安全脱身，比如有一次在东南亚去探索一处邪教场所的时候，误入了一处陷阱迷阵，处处都是幻觉，他却闻着一股奇异的灼烧味道硬生生走了出来，那味道辛辣刺鼻又令人直想作呕，等到完全走出来才发现，原来在刚进来的时候，同行的所有人都死了，反而是他入了幻境，在邪火烧灼的时候活了下来。
“忍者小姐绝对不是一个纯粹的猎人，猎人组织的猎人都是为了钱财而拼命，只有她怀着更加隐秘的目的。”
她隐秘的目的是好是坏路明非并不知情，他只知道对方绝对不会告诉自己，因为动机会暴露很多秘密。
比如唐威曾经说过，龙会不停地复活，找人类复仇，所以她到底在人与龙的战争中隶属于哪一个阵营？
为什么要去一个黑道窝点偷“混血种提纯龙血的秘方”？
路明非内心很沉重，一方面是因为酒德麻衣把猎人们当耗材的变态想法，一方面则是她像一团暗影一般，隐藏着自己的目的。
退一万步说，不把酒德麻衣小姐想得太坏——那她明明有自己的伙伴，为什么却要把猎人们当做耗材？
所以正是她回答了路明非提出的每一个问题，路明才觉得她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在她们眼里，只有有利用价值的人，才配称得上是“人”一般。
也许这帮混血种就没什么正常人，可能龙的血液都是有毒性的，让他们变得变态了……
脑海中的杂念太多，一时之间也捋不清楚。
走着走着，路明非便走到了一处许愿树下，树上挂着繁密的纸灯笼——为了城市防火安全，纸灯笼里是led灯，不知道今天秋叶原举行了什么活动，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祈愿。
在【冥照】暗影状态的加持下，他的视力变得很好，从黑暗中往光明处看去，灯笼上面的字迹都比较工整，他凭借自己看日本动漫的底子，能勉强分辨出一些来，有些纸灯笼上的许愿还有署名。
“希望妈妈的病快好起来。
——优香”
“希望哥哥能找到好工作。
——木子”
“希望哥哥多陪陪我。
——静香”
“希望能多出来玩玩呀。
——绘梨衣”
一个个看过去，大多都是些挂着女孩子名字的人在许愿。
也许女孩子们在日本没有什么安全感吧。
“希望我能安全回国。”
路明非也对着树许愿，但因为没有挂灯笼，所以他知道这个愿望只是为了一点点心理安慰而已。
唐威预定的返程机票在七日后，那个时候回去，自己就必须要在日本度过六个夜晚——他身上的钱如果不想睡大街，在扣除完飞机票后，只能住一夜宾馆。
“难道要当流浪汉了吗？听说日本的社会福利不错，会有很多食饱穿暖的年轻人出来为流浪汉派送便当……”
路明非已经开始盘算将来的计划，后悔自己没有多带点钱出来，猎人账户里还躺着冰冷的5万美刀呢……
毕竟想着是三少大哥包揽全程费用的，但……不是分道扬镳了吗？难道要回去找他借钱？那也太丢脸了吧？
路明非想着想着，突然笑了。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流浪汉正在扒拉着树旁边的垃圾桶，从背影上来看，似乎刚加入流浪的队伍还没多久，身上比较干净，即便是翻找垃圾桶，也是比较有节制的姿态。
翻着翻着，流浪汉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找到了好东西，顺手揣进了兜里——在放进去之前鬼鬼祟祟四下张望了几眼，确定了周围没有危险可疑的人物之后，才缓缓走开。
路明非瞥了一眼流浪汉的长相，并不是标准的东亚面孔，更像是亚欧的混血，而总感觉他看上去有些熟悉，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熟悉，总之，长得很像自己认识的一个人，既陌生又熟悉的一个人……
抱着奇怪的想法，路明非鬼使神差地尾随着流浪汉。
流浪汉步履蹒跚地穿过秋叶原，在一个街区之外的万世桥警署面前停下脚步，目光复杂地望向其中，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的护照丢了，在秋叶原的多个警察署报警得到的回复都是：这属于外事范围，请找外使馆解决。
可他去找到外使馆，外使馆却说要确定他的身份才能帮他，预计要10到50个工作日……
10到15个工作日就算了，50个工作日。
他的心死了，像是北冰洋的万年积冻的冰一样寒冷，这意味着丢掉了钱包，丢掉了身份，在确认身份之前，必须一直在这里等待着——还丢掉了为数不多的尊严。
没确定身份之前，别说护照了，就连个临时身份证明都办不下来，别说找工作了，就连在餐厅里打黑工这种活儿都轮不到他。
语言倒不是问题，他的语言天赋好得吓人，从小学什么语言都是一学就会，只是心思从来没放在学习上而已。
毕竟大部分餐馆的这种活儿都是被东南亚的猴子们包圆了，他们有正经的身份证明，根本不需要抽鞭子，干起活来比几百年前漂洋过海的还猛，像他这样的华裔在美国本土都卷不过这帮东南亚猴子，甚至卷不过鸡肉卷老哥，怎么可能在一洋之隔的日本能从这帮人手底下抢活儿……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而且他一直感觉背后凉凉的，就好像有什么脏东西在一直跟着自己，但过桥的时候他又感觉自己想多了，应该是河边吹起来的风吧。
也许是任务的失利，让他实在是有些ptsd，又也许是其他流浪汉的排挤，让他受尽了委屈……可怜的流浪汉找了个长凳坐下，从裤兜里掏出了在垃圾桶里翻找到的食物，一个精致的提拉米苏。
它本身装在一个小巧的塑料盒子里，外面还包装了一个纸袋，所以可食用的部分并没有受到任何污染。
他小心翼翼地将蛋糕取出来，眼眶都有些湿润了，自从前几天在外使馆吃过一顿正常的饱饭，之后就一直靠捡垃圾活着，虽然每天都有收获，但也只是勉强维持“活着”的存续状态，在旧金山活得再苦，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如今，如今……
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早知道这任务这么危险，他就不来了。
100万美金哪有这么好挣啊？
前日之事尤历历在目。
那天参与围剿有好几个都是混血种，若不是他当机立断跳窗离开，好险没摔骨折，估计也被那帮穷凶极恶的黑道众给抓住了。
所以那位【忍者】到底惹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庞然大物？
“老唐？！”
流浪汉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老唐像是大热天被泼了盆冷水，狠狠地颤抖了一下，随后便回过头来，看到一张高清化的网友脸，下意识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路明非，你怎么在这里？”
“说来话长，老唐你怎么混成这样了？”路明非有点惊讶，又有点好笑，他左思右想才想起来这个人长得像谁，只是沾满了灰尘泥渍的面孔和，稍微混淆了一点他的判断，直到现在，泪水把老唐的脸洗干净了一些，他才敢出来相认。
老唐一把鼻涕一把泪，“你以为我愿意半夜来翻垃圾桶吗？我这不是没办法，太饿了嘛？”
“所以你不是来日本出任务的吗？”
“对，这事儿说来可就话长了……”
老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完了自己前来日本，被黑道众围杀追捕，最后侥幸逃出生天的一系列操作。
他的经历和三少，路明非的经历差不多，只是老唐所寻到的地方并不是网吧，而是一个比较火爆的泡泡浴场所。
总的来说，黑道的耳目对酒德麻衣的所留下来的线索进行了严密的布控，可以说密不透风一般，据推理，应该也是猛鬼众的人。
听到这里，路明非当即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并且把所有的情报共享了出来。
所以他果然推断得没错，老唐来日本的任务，也是救【忍者】小姐。
“路明非，你说的没错，酒德麻衣真是个疯女人。”老唐叹了口气，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皮，“你今天也没吃饭吧，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这份提拉米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