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潘庄惨案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昨天早上天还没亮，一千多个日本兵就包围了村子，在村口架起大炮向村里狂轰滥炸。听到爆炸声，村民们惊恐万分，想往外跑，然而日本人包围得十分严密，根本跑不出去。
打完炮后，日本兵陆续进入村子，挨家挨户在屋子里搜人，把村民往村里的西大坑集中。走不动的、走得慢的以及想要反抗的，直接被用刺刀杀死。
集中完人后，日本人开始训话。村民们在几天前招待了一群东北军，他们资助了大日本帝国的敌人，这种行为是要受到惩罚的，等等。通过翻译官的话，村民们才明白，如今这滔天巨祸竟然是因为管了当兵的一顿饭。
接着，日本人开始杀人。先是从人群中拉出两个年轻人绑在树上，几个日本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在两人身上乱捅。在村民的注视下，两个年轻人哀嚎着死去。
然后拉出一个孕妇，孕妇哀求着挣扎，一切都是徒劳。她的家人试图阻拦，被无情地乱刀捅死。日本人剖开孕妇的肚子，取出孩子切成了两段。孕妇哀嚎着，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睁着眼睛直到没了声息。
最后拉出几个老人，浇上汽油点燃。几个老人躺在地上拼命地翻滚、挣扎、叫骂，直到最后烧成了一堆炭。
一些村民忍受不住，冲开日本人的封锁向外逃跑，日本人就在后边开枪一个一个射杀。
玩腻了的日本人开始往剩下的人群里扔了一枚手雷，村民们吓得四散逃跑。日本人兴奋地到处追杀。遇到男人直接砍掉头颅或者用刺刀刺死，遇到女人就拖入屋子或者干脆就在街上扒下她们的衣服，发泄完兽欲就杀掉，遇到小孩子也没放过，甚至直接将孩子摔死在石磨上。这些日本人在虐杀和强奸中寻求刺激和快感。
看到有人逃跑，乱成一团，日本人又把剩余的村民驱赶到村中的潘家大院。那里的院墙很高，地上铺满了稻草还倒上了煤油。将大院封锁起来后，日本人用步枪、机枪向赤手空拳的村民疯狂扫射，还扔了一枚手雷。村民们被射杀，一排排倒下。也许是怕浪费子弹，也许是看腻了用枪杀人，日本人放起了大火，看着村民们在大火中哀嚎挣扎。
屠杀一直持续到中午，村里只剩下了日本人的笑声。
过了中午，日本人发现没有活着的村民了，于是开始搜刮村里的财物和粮食，搜刮完东西后开始到处放火，在煤油的加持下，潘庄被付之一炬。
听村民们叙述的时候，刘景升在脑子里绘制出无数种自己能想象的惨状。可是真正走在村子里，刘景升终于看到了连他都恐惧的人间地狱。
房屋燃烧后的残骸还在冒着缕缕黑烟，残垣断壁随处可见。焦黑的木头和破碎的砖瓦堆积在一起。街道上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混杂着血腥的气息，令人作呕。
人不可从虐杀同类中取乐，无人性则不能称之为人。人性乃人类底线，坚守人性方为真正之人。
在街道上到处都是小孩子被砍成两截的尸体、衣衫不整的女人尸体、被抛开肚子的孕妇尸体。被砍掉头颅的尸体，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年轻的、孩子的都有。人头和残肢断臂散落在整条路，尸体一直铺到路的尽头。他们面容扭曲，充满了恐惧和痛苦，眼睛还睁着，像是仍在祈求。
潘家大院的院墙已经被大火熏黑，墙角处还有一处破掉的狗洞，这就是村民们逃生的唯一通道吧。墙角处堆叠的尸体接近了墙头，院中横七竖八地铺满了尸体，都被烧成了炭，肢体依然保持着当时挣扎的姿势。
刘景升仿佛看到孩子在村里无忧无虑地奔跑笑闹，看到老人坐在树荫下乘凉闲聊，看到年轻人拿着农具去干活，看到妇女们在灶台前忙碌，看到袅袅炊烟，看见年轻人吹牛打屁，看见老人拍打孩子屁股，看见孩子的笑声。他们生活不易，他们日复一日地重复每天的生活，他们盼望着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过上更好的生活。
忽然这一切从刘景升脑子里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无数人惊恐地奔跑、绝望地呼喊，日本人在他们身后杀戮狂笑，然后村民们在乞求和绝望中被杀掉。
自从见了潘家大院的惨状，吴哲便一直跪在大院门口，因为他看到的比刘景升更多。他看到了村民笑盈盈地拿出家里的粮食，看到了村民杀了自己家的老母鸡，看见了孩子们有些胆怯又有些跃跃欲试的双眼，看见老人们拍着他的肩膀，看见了女人拿出针线为他补从东北到这里的窟窿，看见女孩子害羞地看了他们又匆忙闪开的眼神。这里的一切灾难，仅仅是因为自己在这里吃了一顿饭。
骄阳炙烤着大地，晴空万里，没有白云，没有飞燕，没有往日烦人的知了叫声，刘景升却比平日更加烦躁，火焰燃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高温让尸体开始腐烂，苍蝇啃食着美味，恶臭充斥整个村子，充斥在阳光照到的地方和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刘景升觉得人可以被杀死，人也可以杀死别人，或者出于仇恨，或者出于恶毒，或者出于生存，或者出于正义，出于各种理由。但是人不能没有丝毫的人性底线，去虐杀孩子、虐杀女人、虐杀老人。
没有再走下去，刘景升转身对十几个村民大声吩咐道：“石灰，去找石灰，就说我刘景升双倍价格买石灰，越多越好。”
“再请人，一天十个，不，二十个大洋，要男人，不要女人，不要孩子，越多越好。粮食，吃的，无论需要什么你们都去买，价钱让他们随便开，我刘景升都接着，告诉他们，这次我保证不回头报复他们！快点！”
刘景升从兜里拿出几张银票扔给了村民，“不够的话记我的账上，让他们去我家拿，去，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