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求活
被抓自然要反抗,只是李随安那两下子【斩妖刀法(残):熟练】,在流民中耍勇斗狠效果奇大,碰到真正的武道高手,就什么也不是。
反抗无效。
他们鼻青脸肿的被押到厅堂上。
倒也未曾被捆缚,这是主人家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身上的东西却全被搜刮出来,就连甲兽都被塞进笼子里,挂在半空中,脚不让沾地。
李随安暗叫倒霉。
昨夜第一次如此高效率的修炼,导致用功过猛,消耗了太多精神。
后半夜里脑袋昏沉,实在扛不住。
想着眯一会儿就好,竟不自觉睡着了。
胖子守夜更靠不住。
这年头夜闯入他人宅邸的,即便被人乱棍打死,也没处说理去,何况是流民。
西门孟禄自知理亏,耷拉着脑袋,不敢看李随安。
李随安心思电转,快速想着应对之策。
瞥了一眼正座上的女子,身着一袭素雅长裙,气质雍容,举止优雅。端坐时,身姿挺拔。行走间,莲步轻移,仪态万千。
眉梢眼角虽有些许岁月痕迹,却更添几分成熟与睿智。眼眸依旧明亮,犹如深邃的湖水,透着洞察世事的淡然。乌发中夹杂几缕银丝,却丝毫不减其端庄。声音也透着亲和力,双唇轻抿一口茶,微微上扬的幅度,显示出她的从容与自信。
李随安又将目光从她身上,转移到身侧青衫少年身上。
年龄与西门孟禄相仿,十岁左右。
他手中把玩着的,除一把亮堂堂的狗腿刀外,还有一件桃木手把件,正是李随安随身之物。
随着他的无聊玩耍,手把件也在他手中上下翻飞,李随安眸中闪过一丝紧张。
这个小表情,却难逃骆玉枝法眼,素手一摊,“云杰。”
“娘。”
少年霍云杰将两样物事递过去。
骆玉枝先是曲指在狗腿刀上轻轻一弹,屋内顿时响起嗡嗡嗡的锐鸣。
“好钢材。”
她不夸刀,只夸材质,显然这刀的锻造水平,还入不了她眼。
又将手把件小李肥刀把玩几下,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这把小木刀倒有几分童趣,想必这是你十分重要之物吧?”
“是!”
李随安心中稍松了口气,肯对话就有转机。
不枉费昨夜危机时刻,本能的选了一家医馆溜进来。
“请夫人明鉴,我兄弟二人并非歹人,实乃无意冒犯。只因昨夜城中鬼怪肆虐,为躲避灾祸,一时慌不择路,误闯了贵府,绝非有意为之。吾等深知此举不当,惶恐不安。还望夫人医者仁心、宅心仁厚,饶恕这一遭。在下愿将这把宝刀送给令公子,以偿今日之过。”
屋中三人本以为只是粗野流民,未想他竟不卑不亢的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竟多了几分兴趣。
霍云杰失笑:“好个察言观色,伶牙俐齿。本公子只是对这把刀的流线造型有些好奇,似乎十分利于劈砍,便多玩耍了几下,就被你看出来了。一把凡品小刀而已,当本公子稀罕。”
“公子恕罪,这把廓尔喀弯刀已是在下身上最珍贵之物了,诚心送于公子。公子眼光卓著,在下佩服,一眼便看出此刀的最大特点。反曲刃的优势的确在于劈砍,劈砍树枝时,不需要更大的力气和技巧,利用加宽大的刀尖段以及向下弯曲的刀前段,可以大幅提升握刀者的刀锋方向感,出刀准确而破坏力惊人。缺点也是容易误伤自己。”
霍云杰有些诧异:“叫反曲刃吗,也算形象。”
骆玉枝笑道:“有送有回,礼尚往来。虽是为乞活刻意了些,在这礼乐崩坏的年月里,能在一介流民身上看到礼仪规矩,也算殊为难得。你们叫什么名字,可曾读过书?”
“回夫人话,在下李随安。未曾读过经义,只是听说书先生说了不少故事,不懂得写字。然世事练达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经历的多了,也略懂些人生道理。”
“俺叫西门孟禄,俺读过私塾。”
骆玉枝笑了笑,便又问道:“你们也算初入武道门槛,尤其是你,契约的命兽颇为不凡,为何沦落到流民的地步?”
西门孟禄挠了挠头道:“俺老爹死的早,虽然俺契约了命兽,还没学会炼炁心法,家里就遭了灾,只能到处流浪。”
“原来如此,你们是在流亡过程中认识的吗?”
“是!”
李随安接过话头,“我们处于逃荒之途,颠沛流离,困苦不堪。然命运使然,在这茫茫乱世之中相遇。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彼时皆为饥馁疲惫之态,相互扶持,共度艰难罢了。虽前路未知,能有个可以彼此信任互为依靠的同伴,心亦稍安。”
骆玉枝回味着他这话头里的那句诗,出口成章,在她认识的那些自诩风流才子中也不多见,不由再多看一眼少年,“如今城门已开,城主号召全城仁善一起接济灾民,你们偷入城中倒也非是什么大事。”
城门开了?
是了,鬼节已过,再不开城门,或会造出一个更大的鬼节来。
李随安赶紧一揖到地,趁热打铁。
“还望夫人高抬贵手,怜吾等一时糊涂,恕吾等之过。吾等当铭记夫人之恩,他日若有机会,必当竭力回报。”
骆玉枝眼神玩味,“饶过你们也不是不行。你们闯入医馆也未造成多大损失,但若如此轻易就放过,却有失医馆威严。我们母子二人加一个老仆守家,殊为不易。他日若有人效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倒显得我们孤儿寡母太过软弱好欺……”
李随安心头一沉。
骆玉枝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才慢悠悠道:“草菅人命的事情,清愈轩也做不出来。”
“这样吧,医馆本也准备在流民中招收一些机灵的学徒,你们若无处可去,留下来做个学徒如何?虽然学徒工作劳累些,收益也不多,管一口饱饭还是没问题的。”
李随安松了口气,不带这样大喘气的。
危机终究过去了,不枉费他昨夜临危之际,还本能的选择一家医馆溜进来。
但这条件的确诱人,该不会有诈吧?
他感觉自己被拿捏了。
尤其是听到“管饱”,西门孟禄跟甲兽两双小眼睛,都明显亮了一线。
李随安道:“夫人说话算话?”
骆玉枝只是端起茶盏轻笑,也没开口。
德福却“嘿”地一声训斥道:“你们两个小贼,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进我们清愈轩当学徒,还进不来呢,真不知好歹。小姐,这两小贼身上见过血,心野了,怕是养不熟,干脆打断腿丢出去算了。”
“多嘴。”骆玉枝温声呵斥。
“是,老奴多嘴。”
老人装模作样在嘴角轻扇一记,赔笑的站在一侧。
骆玉枝放下茶盏:“医馆学徒只是附带的,留你们主要是与云杰作个伴,陪他练练功,说说话。三年之后,你们也长大了,愿走不留。”
少年一愣,“娘。他们什么水平,能陪我练功?”
“闭门造车,无异于井底之蛙,所见有限,所造亦有限。”
“娘亲怕是一腔情愿了,他们连我一招都接不住。”
“那是你的事情,为娘不管,该怎么做都随你。”
霍云杰想着,娘亲这是想给自己找两个跟班,可娘并不清楚我的实力,“……总归是说不过娘。”
李随安瞧这一家子。
三口人,规矩这么大,总觉怪怪的。
“夫人误会了,在下的意思是,管饱能算数吗?只因我兄弟二人饭量有些大,怕在医馆待不了几天,就该大棒撵我们出去了。”
西门孟禄与甲兽,跟着一起疯狂点头。
堂上三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霍云杰笑指着他,“只有这句话,才像个流民。”
德福也冷声道:“少不了你们一口饭。”
却没看见,两人一兽低头瞬间,眼睛里都冒着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