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爱的方言
《他是我从前的爱人》
他的沉默，像被大雨凌迟的一堆火
无辜的血肉，溅了我一身
坚硬的丰收，在茅草中复原
离家出走的种子，学不会飞翔
土壤里的情话，在夜空蔓延
糖葫芦藏起的甜蜜，坠落于无人处
我把一棵没有结果的树
用地道的方言，种下一个故事
说给他听
他吐出的鼻息，开始浇灭我的幻想
在公园长椅上睡着的流浪汉
无法晾干故乡，那一句干瘪的诗
拨开谜底，他转向春天
《泰坦尼克号》(组诗)
《杰克的自白》
我的心从未活过，飞鸟是佐证
海风把我灌醉，威士忌包围游轮
贵族上演陌生的戏码
我被驱逐
海面晴朗，我浇不醒你的美
阳光在身上奔流
我的一生都在船票上徘徊
只为你的波心能低一点
让我刚好抵达你的城
我爱你，还是止于唇齿
《萝丝的自白》
我在轿车中打发时光，揉弄蕾丝花
汽笛声轻薄，怕赶不上游轮
在北纬56度，我终于活出自由
你放慢脚步，牵着我的心跳
在大海的回音里，喊出那句——
你跳，我也跳
爱上你，让我如此幸运
《海洋之心》
我记不起，一颗海洋之心的重量
灾难借机打湿我的爱恋
泪水斑驳
被岁月淹没的泰坦尼克号
还在大海深处，它忘记回家的路
你把打捞的画像挂在心上
却始终推不开叹息
我的一生都在海底度日
《你不是第一个推开我的人》
我余光中滑落的地名，是小小的幻影
黑夜宽恕烟火，破灭是你推开我
必不可少的理由，可花香撞破诺言
因为风的介入，你的心起了波澜
日记温凉，我的少年灌醉乡愁
邮票驮起他的鼻梁，在每一滴汗水里
他推开我，像推开一个故人
我在深潭中牵挂你，咫尺的爱恋
就此荒芜，戈壁不再闪烁
《我要你》
南城的雨，洗亮一支蜡笔的幻想
扬子江为我剥开莲子，一碗煎熬的水
在你路过的人间失效，我收回诺言
一阵风在失声前，曾挥动你窗口的梦
梦中的一切，让我以为故乡长高了一些
以为你会来，以为你不再背井离乡
邮局的信件从未结束，和黄葛树一样
执着的等待，故乡痛得颤抖
你把雨伞放在檐口，用摇篮曲平复
在一场雨中出现的情节
我要你，穿过二十四节气
巷陌的烟火，就是我最后的善良
《错误》
拼命的土壤，把庄稼收割得越来越小
她一低头，我心湖上的柔波
就如戈壁睡在闪电里
视线一度悲伤
奔跑的草原，用马蹄确认日落
指南针转动，黑夜是我的方向
丰收被五月射杀，呐喊抵达天空
她用坚硬的指甲，挤压存活的穴位
寂寞的雨，下在一个归人的途中
一封加盖邮戳的书信，诞生了乡愁
可，她的牵挂太远
竟将远走天涯，误认成你会来
《万物以死亡爱我》
万物以死亡爱我
我以万物回报死亡。落叶滚烫的坠落
这是生命与生命道别的方式
单薄的视线，都不足够我哭泣
取悦我的依然是梦境
浩瀚的地面，比堆积的死亡更辽阔
我以悲伤用力的活下去
取悦我的依然是梦境
万物以死亡爱我
以一个铁盒的姓氏为赌注
我再也不能以万物回报死亡
取悦我的依然是梦境
和梦里那个疼痛的人世
《教我如何不想他》
半盏桃花，惊飞我爱过的春天
日子回暖，杜甫草堂的风轻了一些
天空校对每一颗星星，广漠的银河
已无法注解我的姓氏，叹息远去
教我如何不想他
芦苇是他挥动的云彩，河床已空
我误入歧途，街角的照相馆
是一场梦的源头，人世薄凉
教我如何不想他
《亲爱的，我想在这片院子里种花》
亲爱的，我想在这片院子里种花
玫瑰，海棠，月季都可以
只要生命清澈，我便不关心花期
亲爱的，你不要贪睡
因为野草茂盛，我怕阳光删了你的名字
旅途漫长，地图又失去方向
亲爱的，我与你相隔万水千山
光阴匆忙，我只想在院子里种花
然后，静静的躺在凉席上
数着你的脚印
《今夜无人想我》
桃花开得匆忙，关不住往返的春风
在三月，你说生命很短，光阴密集
迎面而来的口音，是你的掌纹里
就要凋零的一杯茶
因为，今夜无人想我
当归不再是一味药，而是
望你珍重。我被永恒的事物占据
所以，今夜无人想我
黑夜被生活驯化，灯火通明的小巷
你撑开油纸伞，叹息还是远去了
一直到，今夜无人想我
《我所知道的春天》
没有灯，地图就失去方向
你打马过草原，羊群巴巴的望着活命的水
此刻，在天空飞翔的风筝越来越小
就连万物生长的音符都不连贯
因为，我怀疑过生命
我不愿意向春天打听爱人
一颗种子徒劳的活着。破土。发芽
直到覆盖庄稼。蚯蚓翻动着春雨
我视线里的故乡已经远去
绿皮火车用奔跑为我挡住乡愁
我所知道的春天，还在闪烁着光明
每一场花开都是她的阵地
等往事沉船，被万物包围的鸟鸣
还尚在人间。后山的黄昏沉淀烟火
只是，你还是在春天放缓了脚步
为一条被灌醉的河流
验明正身
《我早些年的贫困》
两手空空，口袋里已无春天
老去的秘密和皱纹分红
一半童真，一半奸诈
直至一匹马坠崖
我的德令哈，再无法驮起草原
和嘶鸣。迎面而来的瘴气
滚落在我们心如桃花的视线里
系上一个“我想你”的死结
我只关心夜色，刚好晾晒我的背影
这是我写诗必不可少的理由
《雨燕》
天空被闪电镇压，雷鸣如剑铺陈人间
旷野分娩季节，初生的羽翼
在潮湿的车站登记，性别陷于泥泞
德令哈不远，铁轨不远
飞驰而去的火车不远
奔向死亡的雨燕不远
艺术不远，进化论不远
录音笔在天空漂泊，亲爱的
方言比棕榈树还清醒
生硬的初次，是收获的前奏
泥石流喘不过气，亲爱的
请你为烟火再沉淀一次
雨燕啊！自由的狂想曲
大海的呼吸在暴雨中失效
亲爱的，雨燕冲击着海岸上
每一道炽烈的光，海水用辐射疗伤
给浪花标注姓氏，给暮色苍茫的船只
加盖邮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