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西湖醋鱼
生机抽离的反应如此强烈，许仙说完了话，当即就忍不住“咳、咳”地咳嗽两声。
他头晕眼花，感觉视线都有些模糊了，但还是能认出屋里三人。
姐姐许娇蓉自不必说，另两个女人，却都是中年妇人，一个矮矮胖胖，黑而粗犷，正是闫老三家婆娘，许仙不知姓名。
另一个妇人却长得挺好，正是闫家婆娘请来的媒婆。
只是这妇人身为媒婆，出门给人说亲，自己比托媒的还要俊了，怕是事情难办，就给自己脸上点了两颗假痣。
这妇人点痣的手艺极巧，一颗点在左边眉峰，一颗挂在右边唇角，一下子就将那脸上原本的姿色破坏得一干二净，甚至还让人有些倒胃口。
许仙和柳红鱼观这两个妇人脸上惊讶的神色，比许娇蓉还要重些。
许娇蓉瞧见许仙的模样，大惊失色，不由道：“许仙，你怎么又……”
话没说完，就看到许仙偷偷冲她眨了眨眼睛。
许娇蓉本就是个聪明人，虽然不明白许仙明明已经好了，怎么好端端的，又成了这副模样，但还是能猜到这是许仙和柳红鱼搞的鬼。
如今有闫老三家婆娘带着媒人在跟前，她自然明白该怎么做，赶紧话头一变，道：“怎么又跑出去啦！也不跟我说一声。”
“咳、咳……”
许仙咳了两声，勉强笑笑，道，“我就是出去透透气，姐。有红鱼照看着呢，没事。”
许娇蓉听许仙叫得亲切，柳红鱼也自然而然地受着，没有半分不满和抗拒，又看柳红鱼紧挨着许仙，把许仙扶稳了，嘴角就有点压不住了。
可强压嘴角的同时，又到底有些担心许仙，不住地往许仙憔悴的脸上瞟。
她点点头，说：“有红鱼看着就好。”
话音方落，闫家婆娘终于坐不住了，开口问道：“这位姑娘是？”
许娇蓉笑意盈盈道：“这位柳姑娘，是许仙在钱塘的相识。医道世家，听闻许仙病了，特地从钱塘赶来，给许仙看病呢。”
闫家婆娘脸上笑容勉强，道：“是……是么？”
柳红鱼并不说话，只充闫家婆娘颔首笑笑。
那笑靥如花，当即把闫家婆娘看得坐不住了，起身道：“许仙你久病未愈，回来了就赶紧歇着。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走，改日再来。”
说罢也顾不得媒婆，急匆匆就落荒而逃似的跑了。
她一走，媒婆自然也不好多留，起身告辞。
没有闫家婆娘在旁，媒婆倒是能放开了说话，瞧着柳红鱼笑道：“姑娘长得真好，若是来找我说媒的女儿家，人人都能有姑娘这般模样，我何苦还粘这痣！”
说罢便也出门走了。
许仙和许娇蓉都客套说“慢走”，把媒婆、闫家婆娘送出了门去。
等两个妇人一走，家里又没了外人，许娇蓉才回神扶住许仙，急切地道：“许仙你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看你不像装的？！好端端的，怎么又成这副病样了？！”
许仙又“咳、咳”地咳了两声，之后才露出个笑来，宽慰许娇蓉道：“姐姐放心，我这都是乔装打扮。不信你闭眼数十个数，睁眼再看。”
许娇蓉翻了个白眼：“你跟我卖什么关子？！”不过她听许仙这么说，倒是稍微放了点心，往灶台那边看了一眼，又道，“你们先坐，我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说话间回头，却见许仙不知怎样已经状态大变，容光焕发，吓了一跳。
她放下了心，拍了拍胸脯，嗔怪地瞪了许仙一眼，说：“你这孩子，吓我作甚？！你到底怎么做的？”
许仙道：“不可说，不可说。”
“你爱说不说！”
许娇蓉不惯着她，自去盛饭。
柳红鱼屁颠屁颠地跑去帮忙，却被许娇蓉赶了过来。许娇蓉只叫她去桌前坐下，和许仙一起等着吃饭就好。
女妖不由苦恼，和许仙愁眉苦脸道：“唉，姐姐都不用我帮忙。”
许仙道：“在我姐姐看来，你把我医治好了，已是帮了天大的忙了。”
“是么？”
柳红鱼脸上这才多云转晴。
许娇蓉很快盛好了饭菜端上桌来，招呼柳红鱼道：“柳姑娘快吃。今日有些匆忙，却没能好好准备饭菜，只有这几样，柳姑娘先凑合着吃。
“改日回了钱塘，我再好好做上一顿饭菜，宴请姑娘。我有一道拿手好菜，传自昔年名厨宋嫂，用西湖的鱼、朱芳的醋、会稽的陈酒，再辅以其他调料烩成，唤作西湖醋鱼，十分好吃。
“到时候我一定做来，请姑娘尝尝。嗯……不过到时是在钱塘，把西湖的鱼改做钱塘江的鱼，想必也差不了。”
柳红鱼：“……”
许仙：“……”
眼见柳红鱼脸色都变了，许仙忙说：“姐姐快别惦记这道菜了，柳姑娘不爱吃鱼。况且这菜鱼是鱼，汁是汁，互不相容，还腥味难去，哪里好吃了？”
穿越后这世道，明明和前世有诸多不同，就连历史也有所出入，可不知为何，这道西湖名菜，却偏偏出现在了此方世界，实在叫人难以理解。
这也就罢了，偏偏姐姐许娇蓉还会做这道菜，也喜欢极了这道菜，这才是最让人难绷的。
果然，他这么一说，许娇蓉就不满道：“怎么不好吃了？这可是昔年的名厨名菜！明明是你和你姐夫都不懂得美味！”
还好她知道照顾客人，见柳红鱼脸色不太好，说道：“柳姑娘不爱吃鱼么？那就算了。唉，可惜，可惜……”
许仙：“……”
柳红鱼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她此刻有些想要逃离了。在这里坐着吃这顿午饭，她都有点坐立难安。
许娇蓉道：“柳姑娘，刚刚我胡言论语，和那闫家婆娘乱说，只是为了气她一气。她当年看不上我家，嫌弃我家没有长辈，如今却来攀附，实在叫人不爽。冒犯之处，还请勿怪。”
柳红鱼道：“不怪不怪。说起来姐姐说的也不差呢，我确实是特地从钱塘来的，也是为治许公子的病而来。”
所谓医道世家，她不知该如何否认，于是提也没提。
许娇蓉也没在意这一茬，不知听了哪一句，心里高兴，连忙给柳红鱼夹菜，说：“快吃，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