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让我们同舟共济吧！
说对曹元帧不排斥，那是不可能的。
顾灵岩知道，这个道系太监，就是颉宝的眼线。
可他却一点也不知道，颉宝究竟想下一盘什么样的棋。
那天曹元帧帮自己送完矿石之后，老太君便派人打探了一下那个道观，得到的消息很简单，那老道就是赵颉小时候的艺术启蒙老师，他的山水画当时在京都也颇有名气。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了别的消息。
赵颉登上皇位之后，好像就忘了这个老师，道观也一天天没落，成为了菜园子。
至于“丹朱”这个身份，也是一直存在的。
现在看来，老道和丹朱应该早已去世，然后这俩身份就成了赵颉和曹元帧的马甲。
而且是一直在维护的马甲，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不过曹元帧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应该是十分自信没有暴露身份。
曹元帧上车以后，顾灵岩就把赶马车的白苓撵到了车厢里。
他则和曹元帧一个半大老爷们坐在马车头。
“丹朱兄，可否问一下，这次你去广津县干什么的。”
“这……”
曹元帧沉吟了一会儿，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家师师承白云观，如今他老人家年事已高……也好让我有个去处。”
“原来如此！”
顾灵岩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节哀，心中则是默默回想白云观的资料。
广津县地下镇压着凶兽，带来丰饶物产的同时，也经常会有邪祟作怪。
千日防贼，官府也有心无力，所以太宗时期就发布了求贤令，以官方的名义攒了一个道盟。
白云观好像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
这肯定只是一个幌子。
曹元帧要做的，肯定不是联络感情。
两人聊了一路，顾灵岩没敢套问太深，所以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曹元帧嘴皮子很溜，讲了许多他在外游历的见闻。
白苓从小到大就没离开过京都，所以听得津津有味，干脆抓了一把瓜子，靠着车门沿，一边嗑一边听。
路上倒也不算无聊。
一路北行，官道两旁越来越荒凉，很快就进入了崎岖的山地，并且慢慢深入。
广津县就在三川腹地，以山体为阵，如此才能锁住灵气，镇压凶兽。
随着越行越深，道旁不断出现莫名奇妙的行人，盯着车队丝毫不掩饰贪婪的目光。
可看到上面青红阴阳鱼的族徽之后，都识趣地自行离开了。
顾灵岩也是感觉有意思：“天子脚下，这些流寇都敢如此嚣张？”
曹元帧笑道：“广津县里势力错综复杂，就算是天子，也没有余力事事都料理清楚啊！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厚着脸皮搭杨家的车了！”
说话间，车队已经穿过了岗哨遍布的田野，抵达了广津县城门口。
他跳下马车，拱手道：“多谢顾兄行车马之便利，我就不多叨扰了，日后顾兄若是需要人手，直接来白云观找我便是，只要能帮上的，一定倾力而为，告辞！”
顾灵岩笑道：“我在广津不认识什么人，没事儿也去找你玩，回见！”
目送曹元帧离开。
杨锦初掀开车帘，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凝重。
……
进了城门，杨家车队直奔韶氏旧宅。
韶氏旧宅地段不错，就在城中心，三进的院落，不算大也不算小，但肯定够杨家人住了。
杨锦漓跳下马车，好奇地打量着眼前雅致的院落：“我还以为年久失修会很破的，没想到看起来还挺新。”
韶仪看着新换上的牌匾，失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苦涩道：“广津县寸土寸金，这么好的宅院自然不会空着。我听人说，它被收归官府之后，就对外租出去了，没想到……朝廷居然还留着我们韶家的牌匾。”
也难怪她失神，这里对别人来说只是一处宅院。
对她来说，可是她的家。
广津县的其他县令，大多都把官位当做向上爬的解体。
韶仪的父亲，却是土生土长的广津县人，可能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升迁，不然也不会足足干了五年。
韶仪看向老太君：“奶奶，如今圣上已将宅院赐给杨家，明日我就订做新的牌匾吧！”
老太君笑着摆手：“可别！传出去，外人还当我这个恶奶奶，欺负你一个女娃子呢。叫韶府就挺好，留着吧！”
“嗯！”
韶仪感激地点了点头。
杨景玉环视了一周，有些愤怒道：“新县丞到任，居然一个迎接的都没有，真是太不像话了，明天我就去找县令问问，看他们广津的规矩，是不是跟我们京城不……”
“莽妇闭嘴！”
“好的娘！”
“赶紧归置行李去！”
“好嘞！”
……
待到行李归置完毕，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晚饭很简单。
但人多热闹，氛围很好。
临吃完的时候，老太君扫了眼一大家子，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天色已经晚了，你们几个明天再去报道吧。
广津官场跟民风一样彪悍，小仪一个女子未必能够服众，锦初你明日陪小仪镇镇场子。”
“是！”
杨锦初点头。
杨景玉不满嘟囔：“您我说的话您不是能听进去么？还骂我莽妇……”
韶仪眼见老太君又要凶她，赶紧插嘴问道：“奶奶，往前我们杨家的产业都是我们在打理，以后我恐怕腾不出手，您一个人……”
“我一个老婆子，哪有那精力？”
老太君笑着摆手，目光随即落在顾灵岩身上：“灵岩，奶奶听说你以前做过生意？”
顾灵岩点头道：“嗯！跟几个叔伯跑江湖的时候，接触过一些，不过都是些小玩意儿。”
“那以后杨家的产业就交给你了如何？多是些闲散农田，匠人铺子什么的，你也不用费太多心思，只需收收租，看看账本就行。”
“我尽力！”
“嗯。”
老太君拄着檀木杖站起身子，疲倦地吐了口气：“正好不用见那些京中同僚，老太太我啊，总算能好好休息了。”
说着。
便让贴身丫鬟铭翠扶着，回了自己的卧房。
顾灵岩暗叹一口气，自从那天老太太为自己护法，精神状态就肉眼可见的疲惫，是该好好调养调养了。
吃完晚饭。
各回各屋。
杨锦初被杨景玉拉走了，说是杨景玉第一次担任禁军教头，两人要商量怎么对付那些兵油子。
顾灵岩便自己回了书房，铺开画纸便开始画画。
这次他没有画油画，而是传统的水墨画。
按章端的话说，他应该尽早找到“抽象”的感觉，来感悟食物的本质。
他闭上眼，回想起今日赶路时沿途的风景。
又在脑海中剥离具体的画面，只留下光影阴阳，五行方位，以及山川的走势，竟真体悟出了一股玄妙的感觉。
挥毫。
落墨。
很快，一副崭新的涂鸦被画了出来。
抽象是抽象了。
但抽的有点过。
勉强能看出来是山水画。
顾灵岩：“……”
他默默把画纸揉成一团，铺开一张重画。
一张又一张，终于在精神耗干之前，勉强画出了广津县城的神韵。
出门望了一眼，发现卧房里面还是空空荡荡的，杨锦初还没从二姑那里回来。
顾灵岩微微皱了皱眉。
用脚趾头猜，他都能猜出来姑侄两个是商量怎么找凶手去了，她们北契之战，绝对得到了一些旁人不能知道的消息。
老实说。
他能感觉到杨锦初不排斥自己，也乐意朝夫妻的方向发展。
两人也一直有进展，但进展得非常慢。
她好像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扛，所以内心一直十分封闭。
得找个机会，帮她解开这个心结。
至于现在……
修炼去！
顾灵岩吞下一颗老太君偷拿给他的丹药，枯竭的精神顿时恢复了些，当即盘腿坐下开始运转珏龙心经。
这个功法精气神同修，只要功率够大，就有可能完全替代睡眠。
很显然，顾灵岩作为唯一一个把珏龙丹药力彻底炼化的人，完全能达到标准。
自从学会这个，他就很少睡了。
精气神合而为一，这个过程便是神泉九转。
尽快九转，先达到四品巅峰再说。
……
翌日清晨。
顾灵岩结束修炼的时候，刚好赶上早饭，杨府的早饭不一起吃，都是送到各自院子里。
照例一顿胡吃海塞。
杨锦初见他饿死鬼转生的模样，眼神不由有些担忧：“你先作画，再修炼，身体扛得住么？”
顾灵岩头都没抬：“你不用管。”
杨锦初愣了一下，她与顾灵岩相处也有半个月的时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语气不虞。
会不会是……
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地问道：“灵岩，是不是我太久不提同房，你心里不高兴？”
顾灵岩喝下最后一口绿豆汤，摆手道：“那个要求是我自己提的，又怎么会不高兴？”
“那你……”
“我有心事！”
“那你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上忙，是修炼上面的么？”
“不用！我能自己扛。”
“灵岩！”
杨锦初的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奶奶说过，夫妻理应相互扶持，无论何时都应该同舟共济，你不能什么都憋到心里。”
顾灵岩忽得一笑：“什么事情都应当同舟共济么？”
杨锦初：“……”
没由来的。
看着顾灵岩忽得变明亮的眼睛。
她有些心虚。
下意识把头转向一边，嘴上却还是说道：“嗯，应该是吧……”
【杨锦初的愿望】：莫要让他卷入这件事情中来，若真无法收场，希望能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
顾灵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