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与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入土为安须选一个黄道吉日，今天早上老太太就让韶仪请了风水先生问话，把日子定在了下月初六。
在此之前，都应在祠堂里供奉。
回家的途中，小夫妻被安排在了同一辆马车上。
不过气氛并不算尴尬。
杨锦初似浑然不记得昨晚的口舌之争，只是平静地将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顾灵岩这才知道，刚才祖孙两人连赵颉的面都没有见到。
随侍太监只说皇帝不胜酒力，无法见客，让她们有话直说，他可以代为转告。
转告是不能转告的。
很多话一转告就变味了。
尤其是这种涉及家族存亡的大事，容不得有半点马虎，所以老太君只能说改天再来求见。
顾灵岩皱了皱眉，不解道：“来京之前，我就听过咱们杨家的忠烈之名，说朝中文武都甚为敬重，为何……”
“后悔了？”
“何出此言？”
“你不与我同房，不就是因为担心脱不开干系？”
杨锦初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停在顾灵岩的脸上。
顾灵岩反问：“我的名字已经入了杨家的户籍，这关系是我能脱得开的么？”
“那你……”
“原因我已经我说过了，信不信由你。”
“嗯！”
杨锦初绷了许久的俏脸，忽得柔和了一些：“对不起。”
“为何道歉？”
“为我的小人之心。”
“你倒是敞亮。”
顾灵岩哑然失笑，自己这个娘子，品行实在正得发邪。
杨锦初认真道：“夫妻之间，本就应该以诚相待。”
顾灵岩这才问道：“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杨锦初自嘲一笑：“所谓忠烈之名，不过是朝廷鼓动民间情绪的手段罢了。忠烈之家多了，不过我们杨家只余孤女寡妇，说起来更能博取同情。没了杨家，照样有王家、李家、刘家。也许过了今天，杨家的故事就会在民间慢慢消失，换上另一个姓氏的忠烈往事。”
“放心，不会。”
顾灵岩笑着摇头。
杨锦初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顾灵岩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待会事情结束，你陪我出去一趟可好？”
杨锦初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只是郑重点头。
马车很平稳，杨锦初刚奇袭成功，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昨晚又只睡了一两个时辰，已经是困得不像话，双手拄着剑，很快就睡了过去。
也许是战场上习惯了，她拄得很稳，没有发生一个趔趄倒在顾灵岩怀里的暧昧场景。
“这就是个暧昧绝缘体。”
顾灵岩看着她憔悴的神色，忍不住撇了撇嘴。
方才他跟杨锦初说话的时候，就不觉得这是夫妻间在对话，而是军事谈判桌上你来我往，无关是否坦诚，突出的就是一个干练。
她能让人心生旖旎的，只有绝美的脸蛋和傲人的身材。
至少现在，顾灵岩还尚未对她产生男女间的喜欢。
有的只有敬佩和些许心疼。
年仅十七岁，就达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三品修为，更成为了一个极其优秀的将领，想必整个少年时期，都浸淫在了武道与兵法之中。
如此，再要求她对男女之情有所感知，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了。
这样的人。
却因党争忧心忡忡。
不得不说，这世道操蛋的很。
在马车停下来的前一刻，杨锦初就醒了，与顾灵岩对视了一眼，便先后下了马车。
杨家人捧着五个骨灰盒，神色悲戚地回到了祠堂。
老太君拄着檀木杖，在丈夫灵前久久不语。
昔日出征，本应夫妻同往，可三个孙子年幼，杨锦初也刚刚出生，她只能留在家中照看。
谁知一别便是十七年，归来时只剩下了骨灰，自己也早已成了白发老妪。
有时候她还会庆幸，丈夫是当场战死，不用体会未亡人的痛苦。
可后来小八回家，她才知道丈夫只是被关起来了。
自己在灵前静坐的时候。
他未必不在望着家乡方向的明月。
可惜熬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坚持到回家的那一刻。
还有这些……
都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和孙儿啊！
啜泣之声在祠堂回荡，过了许久都难以平复心情。
顾灵岩被气氛感染，情绪也低落了许久。
“我不服！”
杨景玉忽然捶了一下地板，两眼通红道：“我们杨家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被这样欺负？娘！我这就去见皇帝，让他给我们杨家一个说法！”
老太君剜了女儿一眼：“你这莽妇，还嫌家里不够乱么？”
杨景玉咬着牙：“可是……”
老太君沉声道：“没什么可是的，为娘倒还有几个老朋友，虽然早已告老在家，但威望还是有的，请他们找圣上求情，这事未必没有转机。你们都散了吧，赶紧回去休息。”
众人无奈，只好各自散去。
老太君看着杨锦初跟顾灵岩并肩而行，却没有肢体上的接触，失望地摇了摇头。
……
回到住处。
杨锦初看向顾灵岩：“不是说要出去么，为什么要回来？”
顾灵岩瞅了一眼她满是憔悴的脸，咧了咧嘴：“我觉得你需要休息，我带着白苓去就可以。”
“不用！事关杨家安危，只让白苓跟着我不放心。”
“可是你不累么？”
“战场上三天三夜不睡觉都有过，这算什么？”
“……”
顾灵岩无奈摇头，指着卧房道：“这样吧，你先睡一个时辰，到时候我叫你，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杨锦初摇头：“杨家危急，拖延一刻便是延误战机，我们现在就出发！”
顾灵岩：“……”
打仗呢？
你是真不怕猝死啊！
既然话说到这里了，他也没有了推辞的理由，便直接与她上了马车，朝城南集市赶去。
小夫妻俩一露面，就引动了许多人的注目礼。
毕竟杨家的故事在民间流传甚广，杨锦初又是其中最耀眼的那个，三个月前的婚事本就闹得沸沸扬扬，成婚当日披挂出征更是话题度拉满。
按照戏本的套路，什么都铺垫好了，就差马革裹尸还了。
现在看到活得杨锦初，自然要多看几眼。
只是看着看着，免不了评头论足一番。不过他们的注意力，好像都在顾灵岩身上。
顾灵岩被瞅得浑身不自在，朝杨锦初那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他们在窃窃私语什么呢？”
“我听不到！”
“你三品修为，百步之外落针可闻，你说你听不到？”
“……”
杨锦初沉默了一会儿，看向顾灵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真诚：“他们说你容貌俊秀，仪表堂堂，与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顾灵岩：“……”
杨锦初生怕他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真的！”
场面安静了一会儿。
一直安静到杨锦初低下头不与顾灵岩对视。
顾灵岩哑然失笑，感觉她的模样，忽然变得生动了几分，原本冷峻的画风，也多了一丝温柔。
他点了点头：“算他们有几分眼光，不过我这个人最不在意的就是别人的看法，我不会骄傲的。”
杨锦初：“……”
顾灵岩摆了摆手：“今天要买的东西有点多，我们抓紧时间吧！”
“好！”
杨锦初点了点头。
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开始了忙碌的采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