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月仆与无聊之火
无聊...吗？
莱因闭上眼，道格先前的怪异举动便如同连环画一般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这么想来，道格是直到受到安娜和其他圣骑士的攻击，才开始使用魔法反击的；更早一些的时候，似乎也同样是在执政官和莱因对他发动攻击后...
它才开始记起自己的某些往事。
是因为疼痛强行中断了那种名为...“无聊”的情绪吗？
莱因觉得很是不可思议；或许很久很久以前，维恩曾经和他探讨过类似的事情，或许没有；他不想记得那么清楚了。
“嗯，虽然我也觉得这很荒谬...但是你看见那只在圆桌中央被火焰焚烧的老鼠了吗...哦，对，你睡着了来着...”
看着碎碎叨叨的安娜，莱因突然有些恍惚：从那场火灾之后，圣女似乎的确稳重了许多；但这种变化似乎过于迅速，似乎让她的精神总是不太稳定，一会儿亢奋，一会儿又显得莫名沉稳。
“抱歉啊，能和我详细描述一下那只老鼠吗？”
“其实...哎呀，你让我描述，我怎么能描述的出来？就是它身上着了火，明明血肉都被烧尽了，却一直没有死...”
“那老鼠在笼子里四处转悠，主教大人在笼子的东南西北总放上了不同的东西：东侧是一扇镂空但不足以钻出的小窗，西侧是一张死去的老鼠画片；南侧是一块甜点，北侧是一根钢钉。”
“结果那只老鼠只是嚎叫了一会儿，根本没有在其他的方位停留，只是用北侧的钢钉尝试着刺穿自己；它尝试了很多次，最后终于成功了。”
“...”
似乎是发现莱因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安娜最终停止了继续对老鼠的描述；于是，在缓缓上升的台阶之中，两人突然间就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之前我给你们搬运回来的那些尸体呢...？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异样？”
“没有...他们只是普通的尸体...”
普通...吗？
莱因感觉这个词语形容在无数具一模一样的尸体上很是荒谬；但这一周，他的万花筒已经用在了检查火场周围之上，目前也只能慢慢等待进一步的消息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对于我，大主教有说些什么吗？”
安娜曾打趣过，让莱因扭动重力进入水井之中；但后者究竟是在试探，还是已经所有了解，又知道多少...
莱因并不知道。
“没有，它只是在一开始瞥了你一眼。”
于是莱因轻笑了一声，两人推开地下室通往地面的最后一扇门。
利用噪点观察教堂之顶的巨型钟摆，莱因这才发现，从两人到地下室开始，已经整整过去了六个小时。
一旁的圣骑士则似乎已经在旁等候多时了；那是一个女人，似乎是为了方便行动，只穿戴了头盔和下半身的铠甲；她的右手提着一盏太阳灯，怀中则是一卷羊皮纸，安娜一推开门，就迎了上来。
“圣女大人...又出了特殊的...”
莱因当然也想听听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但安娜下意识与对方并行远去，似乎并不准备让他这个伪劣的圣骑士听到谈话的内容。
这样也好。
莱因这么想着，说到底，他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莱因：他还有自己的生活，一切都不会高于此。
他先是用特意新生成的噪点，观察了一番白羊房间之中的场景；发现那个家伙已经吃过了圣骑士送来的午饭，甚至正趴在几具画架中间的空地上，玩一副不知道怎么向圣骑士要来的拼图。
“为什么我一走就这么懂事呢...”
他这么吐槽着，突然间也不想打扰那个正拼拼图拼得起劲的女孩了；换了个方向，莱因缓缓向教堂的正厅走去。
先去买几个烤面包吧，然后去买束刚刚才重新生长出来的花，看看梅回来了没有。
埃尔德是一个很善良的家伙，他帮了莱因很多；但后者的情况似乎愈发糟糕了，他被调到了更发达的市镇之中，接受天空教会的诊断与治疗。
梅同样跟了过去；莱因其实知道，对方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但他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历史需要留下痕迹，他这么想着，他需要向历史证明，自己去看过梅。
于是他又在这荒唐的城市之中行走；相较于第一场火开始的恐慌与萧条，此刻，街上的人居然已经重新多了许多。
就连十一月的气温也突然回升，似乎人们终于意识到了，这场火灾就像是某些人命中注定要发生的东西。
逃避不了，也无法通过任何手段幸存或是挽回。
这就好像是一场疫病，只不过这种疫病发生的时间更短，也不通过空气或是其他物质传播，而一个人总要离开的，如果他发现有一场疫病在等待着自己。
那么或许继续当下的生活，然后强行让自己变得乐观，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小毛，最近不要接触火柴，知道吗了？”
甚至，他看见一个母亲正在劝告那个顽皮的孩童；后者的头发不屈一般翘起，两步一跳，像是永远都使不完力气的猴。
“怕啥？一场火灾而已！”
“妈，我们可是经历过天灾的人！天灾！你还记得吗？那时候我在屋子里都飞起来了！”
于是恍惚中，他看向视野中的面板。
后者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只不过多了一个新的词条；是啊，一场火灾而已，他都快忘记了，在麦城中第一次引发天灾的人似乎就是自己。
而现在，他居然下意识想要再次融入这市镇之中。
......
“知道你还会来的；专门给你刨了一个小道出来。”
时间一晃而过。
深夜，在已经被封锁的地下黑市入口，莱因这么对着那张纸条发呆。
那上面是安娜歪歪扭扭的字迹，看的出来，对方并没有接受过什么良好的文化教育，那字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一个从书上模仿下来的。
然后他又看向那水井旁边，用一个大大的木板盖住的洞；那洞比成年人的肩宽还要小上一些，但对于莱因这个骨架瘦弱且失去了一条胳膊的人来说，却可以说是刚刚好。
“...这么侮辱人？”
莱因有些哭笑不得，狗洞这种东西，他是绝对不会钻的。
于是他挥挥手，淡紫色的奥术飞弹便在周身浮现；那些飞弹躁动着，徘徊在他的周围，似乎像是急于锁定目标的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