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香蜡钱纸照夜灯
夜淹过来。
浊日最后的余晖消失，天空透着鸽灰的暮色。
齐慕脚下是已经死去的富家翁。
原来一个人失去所有阳气，死时是那般凄惨...
他抬起头向天穹望去，天上没有星辰，只有厚厚的乌云，以及飘个不停的灰烬。
前身的记忆里，每到夜里灰烬便会撒落，没有一天停过。
夜是邪祟的乐园，并不安全。
齐慕伸出手接过几片灰烬。
这玩意儿有些像...祭拜时烧的纸钱灰。
灰烬接触到事物后，很快便融化消失，看起来人畜无害。
齐慕收回仰望视线，同时也收拾好一切负面情绪。
因为，危机还没有解除。
这个时代，人命不值钱。
但不值钱不等于人死是小事。
只要有人死亡，衙门会以极快速度赶来，清理善后，以防邪祟滋生。
如果发生邪祟事件，还会有个叫“无常司”的部门专门处理。
齐慕不清楚自己能不能装作无辜蒙混过关，但他必须要对衙门和无常司加以防备。
所以，他没有立即离开。
他迈过常东家干枯的尸身，重返祖堂，同时关闭笼罩常府的鬼墟。
返回过程中，侍女、下人们惊慌奔逃，这些人已经反应过来府上发生了什么，全都满脸惊慌，脚步匆匆。
对于齐慕来说，这是好事。
现场越混乱，他蒙混过关的几率就越大。
齐慕尽量靠着掩体行走，减少其他人的注意。
他视野中浮现出自己如今状态。
【齐慕】
【神魂阶段：未变异】
【鬼墟：禁名】
【鬼墟：无】
鬼墟禁名的作用刚才已经切身体会过了。
这就像是个看不见的力场。
力场中，只要知道对方真名，自己就能掌握绝对的主动权。
一句真名念出，就是一缕阳气泄露。
哪怕齐慕这个控制者也觉得诡异无比，根本无法用科学去解释。
唯一可惜的是，生成的纸人有些脆弱，并不适合操控与人正面打斗。
“现在我已经有了对付凡人的实力，要注意的就是那无常司了。
“但，我似乎还可以拥有一个鬼墟，我还能更强！”
齐慕总结性说道，前方再一次看到祖堂的烛光。
他将面板隐藏，大步迈了进去，来到这里只为一件事，
——寻找香蜡。
没有这些东西，夜里赶路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三百年来，人们总结出经验，想在夜里无碍，必须准备香蜡，每到道路转弯处就插上一根，这叫买路财。
运气还行，判断并没有出错，平日上香供奉的祖堂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齐慕打开一个小箱子。
箱子中放着一根根香蜡，他抓起一把揣入怀中。
在翻找过程中，又看到另一个东西。
这是一盏手提灯笼，由灯架、蜡烛、提手组成，很常见的样式。
唯一不同寻常的，是灯笼提手整体呈竹青色，上边竟有金色纹路环绕！
“竹神照夜灯...”齐慕念出灯笼名字，泛起惊喜神色。
所谓照夜灯，就是香蜡的升级版。
如果说插香是讨好鬼物，那照夜灯就是驱散鬼物。
灰烬降临后，一些植物也发生了诡异变化。
竹神便是附近大城中的一颗青竹，也是少有的对人类友善的诡异...
提着这盏竹神照夜灯，黑夜中的邪祟就会给竹神几分薄面。
齐慕当即就将这意外收获别在腰间。
再打量一番四周，确认没有遗漏后，他换上一副恐慌表情，学那些逃命的下人一般，奔跑离开。
可他才跑出小会儿，就被人拦下来了！
拦路的一共五人，四名握着火把的衙差，以及居中一名身穿黑衣，腰佩横刀的男人。
“站住。”对方问道，“身份，姓名，欲往何处。”
“齐慕就是镇上的人...”
齐慕早就准备好说辞，没有撒任何慌，一五一十交代身份，包括怎么来到府上的。
一名衙差闻言，也小声说道：“张大人，我见过这人，他家世代都是缝尸匠。”
黑衣男人神色稍缓，但下一句话却让齐慕心跳猛然加快。
“你身上为什么有邪祟的气息？”
“......”
“你隐瞒了什么！”
一把横刀出鞘，根本看不到任何轨迹，抵在齐慕脖颈处。
生死危机！
齐慕反而冷静下来，他故作颤抖地说道：“回...回禀大人...应该是小民接触过棺材里的女尸...”
“你看到邪祟了？”
“我看到好多人影！”
齐慕指着祖堂，“那里刚才好多人，然后突然不见了。”
“嗯？”黑衣男人看向远处祖堂，“带我去。”
齐慕拿不准这黑衣男人实力，只能硬着头皮带对方返回。
他们一行人才刚走近祖堂，黑衣男人就再一次拔刀出鞘：“残留的鬼墟气息...你们退后。”
四名衙差显然是见过世面的，都不犹豫半分，立刻退出老远。
齐慕询问：“我可以走了吗？这里太吓人了！”
黑衣男人“嗯”了声，提刀向前行去。
得到允许，齐慕才刚转身，结果又撞上一名黑衣妇人。
妇人穿着与之前男人如出一辙。
她看起来三十来岁，美艳的脸庞上，却有一条伤疤从上贯穿到脖颈。
“你是谁？身上为什么有这么重的邪气？”妇人声音很轻。
齐慕又将之前说辞来上一遍。
这时，之前的黑衣男人也跑了过来：“队长，这人我盘问过了，没什么问题。”
妇人侧身让开一条道路。
齐慕跑入黑夜中，消失不见。
妇人再看眼齐慕背影，与队员一同向祖堂行去。
黑衣男人说道：“已经确认，死者死于阳气泄露，鬼墟阶段应该在戊阶，只是鬼墟规则尚且不明。”
妇人抽出横刀，在屋里转悠。
“队长，你那边调查的如何？找到邪祟了吗？”
“没有，棺材里的女尸很奇怪...明明沾染了灰烬，却没有任何诡变迹象，鬼墟不是她散发出来的。”
“啊？！”
黑衣男人惊呼，不可置信，“没有诡变？不可能啊，我们明明感受到鬼墟的波动。”
“鬼墟如此之多，各有各的规则，诡异莫测，哪怕亲眼见到也难以分辨，更别说我们来迟半步...别急。”
“哐——”
一口宝箱被妇人挑开，她看着里边杂乱无章的香蜡，陷入沉默。
半响后，
她才又问：“刚才那缝尸匠说了什么？”
“他说女尸变成了鬼，屋子里的人都被鬼杀了。”
“那他为什么没有事？”
“？？？”
男人大惊：“他在撒谎！”
妇人点点头，已经走出祖堂：“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