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狭路相逢
戌时。
茫茫天穹看不到星月，乌云一如既往压得很低，将绝望散落人间。
齐慕离开两名黑衣人视野后，就迈开步子狂奔。
经过一炷香时间，他已经跑出常府，来到镇中小巷。
巷子某家人刚办完丧事，导致白天都没见几个人来这里，更别说夜晚了。
齐慕靠着黄泥巴墙，并不强壮的身形掩埋在黑暗中。
之前在常府的一系列事情，由于太过突然，齐慕现在去想，发现很多漏洞。
没办法，第一次杀人，没经验。
现在能做的，就只有找补，以及想条后路，防止后续可能发生的意外。
这个意外，便是自己穿帮了。
且概率并不低。
齐慕不喜欢去赌，也不喜欢将命运放到他人手上。
所以他打算离开小镇。
望一眼常府方向后，齐慕再次动身。
白江镇算不得多大，一番穿街过巷后，他来到自己的草屋。
只有一个人的家。
家里也没啥值钱东西，齐慕回来一趟主要还是准备食物，越多越好。
说是食物，其实就是黄得发黑的“糗”。
这是糠与水兑好晒干弄出来的粗食，没有任何营养，好处就是可以长期存放，以及便宜。
齐慕将所有糗装在麻布包裹里，背在身后，没有任何一丝留恋，转身就走。
由于灰烬与邪祟的原因，百姓晚上别说出远门，就只是走出自家小院撒泡尿，都要念一遍“佛祖保佑”。
这就导致许多信息传递极其缓慢...
至少平凡百姓的世界，传递极慢。
前身二十年的寿命中，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东边的怀竹郡。
但按齐慕二十一世纪青年的眼光来看，白江镇离怀竹郡的距离，还没六十公里。
他打算离开最少两个郡县的距离，然后卖掉腰间这杆照夜灯，顺便换个身份，过上更好的日子。
如果可以，他还想再拥有一个鬼墟，增强自保能力。
“叽呀——”
齐慕推开老旧木门。
外边阴风阵阵，白江镇在灰烬中沉眠，只有常府方向还有些许光亮。
他紧了紧包裹，踏出台阶，向镇外奔跑。
但是！
并没跑出多远，齐慕猛然回头向一处巷子看去
那里，有数团火把光亮，醒目至极！
同时说话的声音隔着墙传了过来。
“无常司高人办案还需要我们协助...虽说镇里相比于野外安全许多，但这大晚上的实在吓人...”
“别抱怨了，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快祈祷无常司的高人快些查出真相吧，不然别说你，就是大人的乌纱帽都保不住！”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老刘你贴我这么近干嘛？”
“我他娘的也怕啊...”
对话声渐行渐远，齐慕探出脑袋向外望去。
他看到五六个衙差挤在一起，向自家草屋行去。
很明显目标就是自己了。
至于他们找自己干什么...齐慕不会觉得是来送温暖的。
“得快些了。”
齐慕暗自呢喃，转入一条泥巴小巷，准备走小路绕出镇子。
借着黑夜视力，他绕过一名名衙差，有惊无险来到镇口牌坊。
紧接着！
他瞳孔猛然一缩，下意识向后连退数步。
“明明还是凡魂，五感却这么敏锐？”
一名刀疤脸妇人双手环抱，从牌坊柱子后走出。
齐慕眼部肌肉跳动几下，因为他听到自己后方也有脚步出现。
他们早就在这等自己...
“你为何骗我们？”
男声从身后响起，对方接着道，“别看了，就我们两人，但也足够了。”
确实不用看...这处街道就两个出口，都被他俩堵死。
最糟糕的是，齐慕并不知道所谓的无常司，到底有何能耐。
妇人靠在柱子上，严肃说道：“齐慕是吧，我刚才调查了原委，死者都是死于诡异力量，说起来你还是受害者，可你为什么要跑？你又为何撒谎？”
齐慕微微合拢五指，没有说话。
“我们办案不针对任何人，你若有冤屈尽管讲来。”妇人说道。
齐慕与之对视，想得知对方真名：
“你叫什么名字？我为什么信你？”
“我是无常司丙十一队队长，权利比县令高，所以你若有冤屈，我可以给你做主，而我只想知道，常府之人是怎么死的。”
妇人说到这笑了笑，只是那道刀疤影响了一切美感：“至于我是谁，你还没必要知道。”
齐慕垂眉：“事情是这样的，之前我为女尸缝合伤口时，女尸突然坐起...”
“然后呢？”后边男子语气凝重起来。
齐慕接着说道：“那地主非要我缝...”
“一己私欲，铤而走险，事后衙门会有重罚，你继续。”
“可我还没动刀，女尸体内就飞出一道阴影，消失在夜色中，之后就开始死人了。”
“阴影？”
黑衣男人疑惑问道。
齐慕“嗯”了声，看起来人畜无害。
但是！妇人却蹙起眉头，沉声说道：“不对...你还在撒...”
她话未说完，现场便突发异象。
“砰！！！”
齐慕猛然向右边撞去！
右侧是一间牛棚，他这一撞整个人都撞入堆砌起来的枯草中，而后没了动静。
黑衣男子无奈的耸耸肩，向着牛棚走去。
他脸上却依然看不出任何慌张，因为他不相信，一个凡人能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可就在这时！一股低沉音波向四周扩散！
妇人几乎是瞬间做出反应，拔出腰间横刀，大喝：“小心鬼墟！”
“咚咚咚！”
男人神色亦是严肃，掏出一把兽皮鼓，跳起了大神。
“双足站稳靠营盘，摆上香案请神仙~先请狐来后请黄，请完长蟒灵貂带悲王！”
他皮肤在这瞬间长出毛发，眼睛变为竖瞳恐怖异常。
妇人道：“去哪里了？”
“那里！”男人突然转头，视线穿过层层黑暗。
约莫百丈外，有个穿着麻布衣的年轻人正拔腿狂奔。
“锵——”妇人持着横刀，身形几乎贴着地面狂奔，一瞬数丈。
“嗷~”男人发出一声吼叫，双手撑在地面，如兽般奔跑起来。
两人很快就奔出镇子，消失在黑夜与灰烬之中。
...
如此又过上几息。
牛棚枯草堆中突然生出细微动静，接着一道人影从里边跳出。
齐慕拍点身上草叶，大口喘气呼吸着新鲜空气。
刚才撞入牛棚后，他瞬间开启了鬼墟禁名。
但，却是对自己使用的。
他操控流逝的阳气，在鬼墟最远处生成了个纸人，以此调虎离山。
他赌对了。
第二次交锋，他依旧是技高一筹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