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联军之败
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军寨的夜空。守夜的士卒最先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走水啦！走水啦！”
混乱瞬间在军寨中蔓延开来。
联军士卒们从军帐中鱼贯而出，有的忙着去取水灭火，有的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立当场，数千军士乱作一团。
更糟糕的是白天还对他们笑脸相迎、嘘寒问暖的“劳军”队伍，此刻一个个面目狰狞，手持不知从哪儿取来的兵刃乱砍乱杀，虽不成阵型，但是几百人在此刻突然发难，还是造成了巨大的损伤，以及随之而来的恐慌。
许多士卒根本猝不及防，直接被砍去头颅，只片刻间鲜血喷涌，一地尸首。
士卒东奔西跑，有的去取来武器抵挡，整个军寨沸腾，杂乱无章。
一位都尉怒目圆睁，挥舞着长剑，大声吼道：“二三子，不要慌乱！先给我杀了这些奸细，再救火！”士兵们听到将领的呼喊，渐渐稳住了心神，很快拿起武器组织队伍与敌人拼杀。
然而，那些“劳军”队伍的人却异常凶悍，他们仿佛不顾生死一般，疯狂地攻击着联军士卒。
“杀！杀！杀！”
就在这被烈火烧得宛如白昼的夜空下，这数百人竟迸发出上千人的气势，哪怕被砍的浑身鲜血淋漓，仍然咬着牙嘶吼着要以命换命！
联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在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下，一时之间也陷入了苦战。
“退后！退后！”
有人高呼，一个个弓手挽弓搭箭，对准挥舞兵器冲锋的敌军，箭矢如雨划破夜空，将他们设成刺猬。
即便是临死前，他们也用秦语高呼着，语气中充满了不甘。
“呼…”
任双手微微颤抖着放下弓弩，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就被汗水打湿了，而地上，袍泽、敌人的尸体层层叠叠，鲜血流淌汇聚成泊，带着些许红粉色的胳膊、腿、肠子扔了一地。
“他们喊的什么？”有人不解。
“他们说，大王万胜，秦国万胜。”
有通晓秦语的人低声解释道。
任有些发愣，呆呆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一幕，他们死的这么惨，魂归幽都还能被认出来吗？
“愣着干什么！灭火！”
任被这一声怒喝惊醒，连忙和其他士卒一起投入到灭火的行动中。他们拿着水桶、水盆，从附近的水源处取水，奋力扑向着火的粮草辎重。
然而，火势实在太大，尽管众人拼尽全力，却也只能勉强控制火势不再蔓延而已。
一时间许多士卒呆呆着看着吞噬一切的烈火，眼中透露出茫然。
大军的粮草、冬衣等辎重皆是易燃物，哪怕这两天天气湿冷，可敌人早就泼洒了不知多少火油，取来的那些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如果从高处俯瞰，则可以看到漆黑的地面上火光星星点点，依稀可以听到哭声、喊杀声、哀嚎声，汹汹嚷嚷。
信陵君身披戎服，脸上再没有了往日的轻松，以往被他珍视的美须髯短了一截，是被火燎的，脸上一道道黑漆，让以容貌著称的他有些狼狈。
左右也多如此，甚至因为他这里是中军大营，冒充魏人进来的奸细死士更多。
是的，死士！
那些人多半是常年隐藏在魏国的秦人奸细，言行举止早已同魏人一般无二。
因此当一大群操着人熟悉的口音，不远千里天寒地冻中带来大量的食物美酒，用充满了敬佩的目光看着你，奉上来自大王对前线将士的犒劳，还携带着泥封的书信。
谁会怀疑？谁能怀疑！
更何况是信陵君，豪迈大气交友满天下的信陵君！
可偏偏他们是奸细，是死士。
没有一个活口，哪怕被十几个人按到在地的奸细，也要咬断自己的舌头惨烈死去。
压抑着心中沸腾的怒火，信陵君下令派出斥候探查各军状况，主要是看有没有秦军的动向。
但是，他隐约能猜到方才那一幕肯定不会是孤例，而秦军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而事实也如他所料。
十一月十日，多年来隐藏于赵、魏、楚等国的间谍死士上千人，在武安君命令下以劳军之名分散步入联军数十营。
是夜，纵火烧营中粮草辎重，死士暴起袭杀联军将士，又有秦军趁夜色逼近而使士卒恐慌，士卒肝胆俱裂，战死者、逃跑者、被俘虏者不知凡几。
合纵联军七十万大军，一夜而殁二十万，剩下的残兵败将中许多人还是趁夜色逃离，仅以身免。
……
太子府中群贤毕至，少长咸集。
无丝竹管弦之乐，亦无美人在侧，甚至没有美酒，但众人却仍然开怀，就着今岁新粟，畅谈人生抱负。
在这个时代，这其实是很失礼的行为，每个阶层的人都有符合其身份的礼仪制度。
在坐的人皆出身钟鸣鼎食之家，虽然有些人没落了，但是大多数还是公子王孙，自有身份。
还好赵煦在开宴前就非常郑重地向大家一一致歉，表示赵国正在战争中，许多百姓仍然在生死线上挣扎，他不忍国人辛苦劳作得来的些许粮食酿成美酒。
虽然有人心中不满，但是太子屈尊纡贵道歉也能勉强接受，还有一部分人早知道太子的仁德之名，也愿意配合，所幸没有出现愤而离席之人。
赵煦面带微笑坐在上首，静静听着席中一人侃侃而谈。
“今秦独强而六国弱，秦据崤山函谷关之险，易守难攻。又有巴蜀、关中、河西粮仓，国富民强。”
“依我看，唯合纵可抗秦人兵锋，否则早晚为秦各个击破！”
在坐众人有人微微颔首，有人不以为然。
“此言大谬！自我赵国先武灵王胡服骑射以来，国力大增，上党对战三年秦人虽偶有小胜但却奈何不得赵国大军。”
“如今秦人退兵，联军攻入河内，我看此次或可直逼函谷关，迫使秦人议和投降！”
此言一出，有些人立刻振奋起来，连连赞同。
赵煦面容不减，甚至偶尔还会对出言之人对视，点头表示赞同，可是心里却很是失望。
这些经历过这个时代最高等教育的年轻贵族们，虽然不能算是草包，但是见识实在是…
要么老调重弹拾人牙慧，要么就狂妄自大，自以为赵国天下第一。
他心里微微摇头。
这时他突然见吕不韦走了进来，正招手请他入席，却见吕不韦径直走向他。
虽然面带微笑，与席中众人点头致意，但跟他日渐熟悉的赵煦还是发现了他眉宇中隐藏不住的焦色。
“前线大败，大王震怖之下要与秦国求和！”
赵煦的脑袋嗡的一声。
（今天冇了晚安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