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异教氛围
院子中央,红红的碎砖头堆起个半人高锥状物,宛如坟墓一般。
坟的底座开了个圆洞,大概类似成年人的腰部宽。
洞口处一片黑乎乎的痕迹,和周围的地面色差明显,那是血液干涸后状态。
血迹中间,有一块长条形状的空缺,证明那里本来有什么东西,但后来被拿走了。
李清明盯着“坟包”,感到一股浓浓的诡异,
这现场给人的第一印象,仿佛死人从坟中爬了出去,只留下一滩血迹。
凶手杀人,通常最大的努力,应该是不暴露自己。
比如推理小说中的各种密室杀人案,本质是凶手为了逃避追捕所设计出来的。
可眼前的场景充满浓浓的仪式感,像在无声得宣告着什么,发泄着什么,根本瞧不出没有任何隐藏痕迹的想法。
凶手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报复吗?
现场痕迹这么明显,犯案特征如此突出,金贤所在的刑事组,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调查出眉目?
金贤瞧了他一阵,说:“小宋给我打电话,说支队总部来了位刑警,叫李清明。我一下就精神了,从床上爬起来就往这里赶。”
顿了顿,接着说:“我听过你的事迹,这么多年在一线破了很多案,获得荣誉无数,是非常了不起的警官,本来早就能升组长,甚至副队长也不是没可能。”
这小子怎么突然拍起马屁了?
李清明转向他:“什么意思?”
金贤说:“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跟你学习的,我想知道,你怎么看待这起案件?”
原来如此,李清明拍了拍他的肩膀,
“客气了,我有必须破掉这案的理由,还需要你的帮忙才可以。”
见到现场,不知怎么的,他心里蓦地升起一种直觉,张秋蝠的失踪,必定和这起案件有关。
他一定要找到凶手才行。
“那太好了。”
金贤先笑起来,嘴角弧线更鲜艳,但他随即露出疑惑的表情:“什么必须破案理由?”
李清明没有回答,指着血迹中央长条形空缺,问:“那里怎么少了一块,本来是什么?”
金贤从背后掏出档案袋,却没有打开,而是捏在手里:“那是一块木牌。”
瞧着坟墓造型的现场,又听到木牌两个字,李清明一下子联想到墓碑。
他问:“上面写着字吗?”
金贤猛地睁大眼:“你怎么知道?”
他的表情里充满不可思议。
李清明不以为然,心想这么有仪式感的现场,没有墓碑之类的东西,反而会少些什么。
他问:“是凶手写的?”
金贤点头:“木牌上没有受害者的指纹,想来应该是凶手写的。”
李清明问:“内容呢?死者的罪行?还是对死者的谩骂?”
金贤摇头:“既不是罪行,也不是谩骂。反而像超度。”
听到超度两个字,诡异的感觉再次笼罩李清明。
他心想,自己杀了人,还要超度他,这凶手是神经病吗?
“怎么个超度法?”
金贤将手伸进档案袋中,翻了两下,掏出几张照片,递给李清明,:“你自己看一看吧。”
李清明接过,挨个看起来。
第一张照片里,木牌翻倒在血液中,长度约有成年人小臂那么长,宽度大约半个手掌那么宽。
单从形状看,的确很像墓碑。
第二张照片和第三张照片,拍的木牌的侧边和底部,能看到木头的材质,从纹理上判断,是北方最普通的榆木。
第四张照片,木牌被侦查人员翻转过来,上面沾满血迹,唯独最靠近下面的部位是干净的,露出两个红红的汉字。
李清明凑近一看,不由一愣,忍不住念出口,
“咪、吽?”
金贤点头:“没错,就是这两个字。根据长度和字间距判断,上部被血迹污染的那几个字,应该是……”
没等他说完,李清明接口道:“唵嘛尼叭咪吽?”
金贤一怔,瞪大眼睛:“没错!您果然厉害。我们组里其他人,没一个像你这样,立马猜出来的。”
李清明苦笑,他能知道,也并非厉害。
只是因为妻女死凄惨,岳父岳母心中难安,特意请了和尚来做法事。
他在灵堂中听了整整一晚的念经,这句唵嘛尼叭咪吽是最熟悉的。
后来他在网上查过,它被称为六字真言,常用语祈祷和冥想,
据说可以消除病苦、刑罚、非时死的恐惧,用来超度的确匹配。
李清明盯着第四张照片上的后两个字,心中升起一阵阵困惑。
为什么凶手既要杀人,又要超度被害者?
这两件事明显是完全对立矛盾的。
凶手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态,在做这件事?
他把照片递还给金贤:“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金贤摇头:“其他人觉得,凶手应该有信仰,又不得不杀人,又因为杀人而心中焦虑,所以用真言来超度亡魂。”
李清明问:“那你觉得?”
金贤抿了抿嘴:“我觉得,凶手是个精神分裂。”
李清明点点头,这两种猜测都有道理,都可以作为调查方向。
不过,以他的习惯,探案不能只站在旁观的视角,还要站在凶手的视角。
比如,这个木牌或许只是凶手用来干扰调查的工具,它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金贤见他沉思,便问:“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李清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金贤蓦地睁大眼睛:“有道理。”
随即眼神黯淡下去:“这么多可能,怎么排除?”
“只能尽量多的找到线索,来证实猜测。”
李清明顿了顿,问道:“问过被害人的他家人吗,他们有提供什么线索吗?”
金贤摇头。
李清明奇怪:“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吗?”
金贤说:“不是的,死者名叫魏鹏,32岁,离异,没有孩子,父母前两年也去世了。”
李清明问:“等于是个光棍,没有家人?”
金贤点头:“没错。”
李清明又问:“那邻居呢,朋友呢,他们怎么说?”
金贤回答:“这些人也都给不出任何有用的情报。”
很诡异,也很复杂。
多数情况下,现实案件如果找不到杀人动机的话,很难展开调查。
因为那意味着,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李清明问:“那你的同事什么调查思路?”
金贤说:“因为被害人的死相特别恐怕,因此组长他们都觉得,这是一起报复杀人。”
“他们经过侦查,发现被害人好赌博,跟几个赌友欠下了十多万,因此猜想这是要债不成,愤而杀人,于是他们去追查那些赌友了。”
李清明听到“死相恐怖”几个字,不由得心中警觉,
“人怎么死的?”
“这个嘛……”
金贤又从档案袋中翻出两张照片,递了过来。
李清明接过,看到照片内容,顿时一阵恶寒。
第一张照片是死者侧脸照,只见一根粗大的毛衣针,斜斜从被害人耳中穿进,从脑部穿出,针上甚至还有些许红白之物。
他不由皱起眉头:“好残忍。”
这种残忍的手法,和超度的真言再次形成鲜明对比。
凶手真够分裂的。
金贤点点头:“没错,据说报案人看到这一幕,都吓尿裤子了。”
李清明翻到第二张照片,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被害人脖子的照片。
这张照片倒没有第一张血腥,然而令人惊恐的是,死者脖子上竟然有一圈长长的、殷红的、泛紫的勒痕。
吊死鬼!
李清明立刻想到屯门村的最近传闻。
这人的死,难道也和吊死鬼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