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饕餮
乐延府,正堂。
这里易秋痕都还有印象,只不过装饰的风格和以前大不相同,如今的屏风,柜台,桌椅,门窗浑然一体,内容以山峰树木居多,淡雅风趣。至少师姐的品味还是上升了,以前是哪个好看买哪个,都摆在一起的时候,就在那里各自展现自己的风格。
“行了别看了,赶紧吃饭吧。”白黎掀开酒罐的红揭头,给易秋痕倒了一杯,剩下的直接搁在自己这。
易秋痕收回目光,坐在椅子上看着满满一桌子菜,粗略一数,嗯,大概有二十来道,师姐的饭量倒是没怎么变。
“小师弟,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白黎单手抬起罐子“咕咚”两口,再将其顿在桌子上,开口问道。
“师父那边怎么说,有没有提到我。”易秋痕嚼巴着。
“师父他老……咳,师父那边要是有事,咱俩还能坐在这吃饭?”白黎打了个酒嗝,“所以,跟以前一样在山上闲着呢,种花养鸟。”
“看来九州目前还太平着。”易秋痕夹菜,“那只能先在师姐府上多叨扰几天了。过段时间我会北上,先到上京看看,再去塞北或者雪峰,之前看师父的书籍好像有写,那边还住着些古老的氏族,也许能帮到我。”
“怎么?在昆岭没找到你想要的?”
易秋痕摇了摇头。
“要不要我帮你?”白黎盯着他。“我跟师父一样,挺闲的。”
“这是我自己的事。”易秋痕又摇了摇头。
“嘁,真倔。”白黎又是“咕咚”两口。其实以前她就想过,但俩人都知道,哪怕白黎真的帮忙,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但是她是师姐欸,帮帮师弟什么的理所应当吧,这臭小子竟然还不领情。
“最近呢,这边是有什么喜事吗?我在路上好像听说要过节了。”
“奉水节,是汨城的老节日了,据说是为了感谢那汨江汨湖养活了他们的先祖,所以设立节日,倒是有趣的很。还有好几天呢,上次你来的不是时候,这回倒是可以感受感受。正好府上也要准备些东西,这几天让小夭小锦带你出去走走,花销算我的。”白黎小手一挥,就这么决定了。
“师姐你呢?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我都逛遍了。再说,要是在街上被人认出来了,那可就麻烦咯。”白黎随口找了个理由。
其实还有个原因是他怕小夭小锦在外面惹事,要是师姐在的话那俩估计能收敛点,他一个人的话……不管怎么样,师姐还是没有答应出去走走,他也不好多问。
酒足饭饱,易秋痕这些年统共也没吃过几顿像样的饭,这回倒是吃的好,忍不住多吃了点。反观师姐,到目前为止就光喝酒了,一口菜还没吃呢。
“师姐,我吃好了。”易秋痕告知一声,放下筷子。
“嗯。”白黎应了一声,将剩下的酒喝完,站起身来,扫视了一下,桌子上依旧满满当当,易秋痕再能吃,也就吃上些菜肴,对于整个桌子来说九牛一毛。
只见她舔了舔嘴角,往前一扑,霎时化为一道黑影,如飓风般席卷而过,只留下桌子上道道空盘,再看时,白黎已经跨坐在椅子上,身体慵懒地搭在靠背,心满意足地向他挥手,“行了,你回吧,小夭小锦会带你去房间的,我得在这歇会。”
易秋痕看清了那道黑影,羊身人面,虎齿人爪,是为饕餮,四凶之一。
淡定的擦了嘴巴,起身向师姐告辞,待走到门外,他突然停了下来,沉默了片刻,一时间仿佛连风都静止了,四下寂静无声,唯有清冷的月光。
“师姐,你没什么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背后传来轻笑声,“小师弟,你呢?”
易秋痕也笑了,“我也没什么事。”
于是微风又起,湖水荡漾,就连月光也柔和下来。
他不再驻足,走到院子,小夭和小锦在这里等着,之后俩人带他在府里溜达,一边消食一边了解府上各个地方,接着便来到了他的房间。
“少爷,这个房间府主大人说是一直给你留着的,只不过里面重新装饰过了。”小夭说道。
“帮我跟师姐道个谢。”虽然他在里面没什么东西,但是心意他领了,“你们回去吧。”
推门而入,没什么味道,应该是让人经常来打扫过,房间里的布局倒是没怎么变,还保留在以前的位置。易秋痕看见他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是吃饭的时候俩丫头回到后院帮他拿过来了吧。屋里烛火亮着,香炉上细烟缭绕,甚至连热水都放好了。这俩丫头嘴巴不靠谱,办事倒是还行。
“突然这么舒适,倒还有点不习惯了。”易秋痕自嘲一声。
以前这乐延府只住了师姐一个人,连丫鬟都没有,大多都是厨子,如今进行扩建之后,算上小夭小锦,也就三个人。师姐是因为没人说话才总是睡觉的吗?易秋痕思索着,吃完饭他虽然没有明着问,但师姐肯定听出了话外之音,既然师姐说了她没事,那他就选择相信师姐。
只不过也不能一无所知,易秋痕打算今后自己调查一下。他刚刚回来,也不知道师父那边是否知晓此事,必要的时候,哪怕会引得师姐厌恶,他也会选择告知师父,在他眼中,师姐的安危颇为重要,毕竟,虽然是妖,但她也是易秋痕为数不多亲近的人了。更别提,小时候师姐还非常照顾他。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师姐出事。
易秋痕熄了烛火,关上门窗,从自己的包裹中拿出一个袋卷,将它摊开,就算是在昏暗的室内,易秋痕也能看清,那是一排排的手掌长的银针。
坐于桌前,易秋痕将银针火烤,接着没有半点犹豫,行针扎在自己的左手臂的穴位上。刹那间,犹如火焰升腾般,熔岩色的纹路自他的身体浮现,看上去像是比饕餮还要凶恶的猛鬼一般。
“啊。”他发出一声忍耐到极致的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