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唯独你不可以
他又抹了一把满是汗水的脸庞，在烦躁不耐之中，用一种仿佛是看垃圾般的眼神看着黎恩，盛气凌人地道：
“兽人本来就生性凶残，行事莽撞。”
“狂暴更会让你们智慧降低、丧失理智，变得极其愚蠢，敌我不分。祸害无辜、伤及盟友，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而你，”他的一根粗短的手指笔直地指向黎恩，仿佛要在他胸膛上戳出一个洞来，“竟然在众人聚集的场合，在这样严重需求安全的场合，无所事事地贸然开启狂暴！”
“这只能证明，你的自控能力极差，并且愚蠢到对自己的危险性完全没有任何最基本的意识！”
“放任你这样凶残、鲁莽、愚蠢，又丝毫没有自控能力的家伙进城，是对本城其他遵纪守法的善良居民最严重的威胁！”
“你……”从黎恩的喉咙里迸出嘶哑粗沉的低吼。他死死地盯着卫兵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庞，胸腔中涌起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生生撕裂。
他浑身上下，从发胀的大脑到滚烫的四肢末端都泛起一种冲动，要将眼前这个大摇大摆，公然蓄意刁难自己的家伙那张丑恶的嘴脸给扯烂、撕碎……再狠狠地踩在脚下，跺入泥土中……用他的脑浆和血花涂满自己的靴底……唯有如此，才能彻底洗刷他被这般刁难的愤怒和奇耻大辱！
但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他还记得自己的首要任务是顺利进城。这是他的所有计划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最初始的一步。他不能……不能直接攻击守城卫兵。这样一来会让他直接沦为伊苹夏城的公敌！让他所有的计划都化为泡影！
他强行按捺住滚烫发热、蠢蠢欲动的四肢，努力使它们维持在原地，不要向着卫兵那丑恶无比的嘴脸挪去。
“你……”他缓缓张开嘴巴，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一字一顿，对杀意和怒火的强行抑制让他每吐出一个字都显得无比吃力，“……不是你说，只要我能证明……就放我入城么？”
“我是这么说过，”卫兵板着脸孔，面色森严，“但我没让你开启狂暴。”
“你说——”
“我只是说，”卫兵断然将他截住，“‘我不信’，然后你就轻而易举地开启了狂暴？”
“连一点最基本的语言理解能力都没有。愚蠢到这种地步，我们怎么敢相信，你到了城里，不会因为一点小小的误会，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启狂暴，给本城居民去难以挽回的混乱和死伤？”
“你——”
“你什么你？”
“你这头丑陋、肮脏、愚蠢、残暴、堕落的兽人，”他手指黎恩，一字一顿，“赶紧给我滚！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肏你妈！”黎恩终于忍无可忍，猛地咧开大嘴，一声破口大骂。
他妈的……他盯着士兵那张无比丑陋的脸庞，面色涨红，双颊紧绷，无数个忿怒的念头在他心中狂滚而过。就你他妈这样也好意思嘲讽兽人？宽阔秃顶的额头，又扁又塌的鼻孔，死猪皮似的皮肤，尤其是那张过分前凸的猩猩似的大嘴巴……你他妈离兽人，就差往嘴里插两颗獠牙了！
他已经完全出离愤怒。他现在可以完全、十分、肯定地确定，这家伙就是在刻意刁难自己！
他努动嘴唇，忍不住就要再度张开嘴巴，将脑海中刚刚酝酿的词句，还有将胸腔中涌动的愤怒和烈火滔滔不绝地倾泻一空。
岂料，他愤怒努动的嘴唇才刚刚咧开一条缝，还没来得及吐出第一个音节，面前的士兵竟然抢先发难！他那魁梧壮硕的身躯猛地向前一耸，乌云般的一只大手径直探出，一把揪住就揪住黎恩的衣领，悍然将他离地提起！
“你说什么？”一双充血暴突的三角眼睛死死抵近黎恩错愕的脸庞。士兵罗讷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声嘶力竭地咆哮，“你他妈刚刚说什么？”
不待黎恩作出任何回应，他长满尖牙的血盆大口已再度大张，唾沫横飞，声如雷震：
“你给我听好了，该死的兽人！”
他一字一顿，狂暴的声音几乎要撕裂黎恩的耳膜。
“谁都可以肏那个烂婊子，就你们不行！”
“就你们这些愚蠢！肮脏！丑陋！堕落！的兽人不行！”
说完，他铁钳般的大手猛地用力一挥，一把将黎恩扔到地上。
黎恩扑通坠地，一时之间只觉天旋地转、晕头转向。不过，比起旋转的视角更加令他迷惑的是那个名叫罗讷的男人惊世骇俗的话语。当他在地上不断扑腾的时候，那些如同炸雷一般刺耳却又令人费解的咆哮依旧不断地在他脑海之中回荡……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疑惑，也只不过持续了短短一瞬。
一瞬之后，当他在纷乱的烟尘中勉强坐直身体，辨明方向。当他发现自己必须仰起脑袋，才能看得清士兵和周围围观人群那一张张居高临下的脸庞……他终于确切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意识到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股莫大的屈辱瞬间将他笼罩，蓬勃的怒火在刹那间燃遍了他的全身，充塞了他的整个胸膛和大脑！
那是一种被人像扔垃圾一样随意扔在地上的耻辱！那是一种像条匍匐的野狗一样只能抬头仰望别人的耻辱！自从得到兽人血脉的以后，他自以为已经今非昔比，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强大，以为再也不用承受那样的屈辱……
他再也不要！忍受那样的耻辱！
死！一个嘶哑的嗓音在他颅内咆哮，像是喷薄的火山，裹挟着山摇地动的熔岩，穿破地层的深处直射苍天。那个杂种，必！须！死！
他噌地一下从地面上跃起，手指闪电般移向剑柄。
“你要干什么？”士兵罗讷立刻注意到他的举动，勃然变色。
“立刻停止你的危险举动，”他将长戟横在胸前，厉声呵斥，“你要袭击城市守卫么？”
然而黎恩没有一丝一毫停止的打算，一片令人齿酸的喀啦声中，他将那柄弯弯曲曲的青铜色兽人剑从剑鞘中一点一点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