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进漠

“你想好了？”

许老看着立于山边的青年，饶是历尽万千的他此刻眸中也尽显沧桑。

而顾清河的表情却凝然不动，静得就像一块石头，冰冷的眼神只望着一个方向——山的最北边——漠北之边。

顾清河缓缓开口：“想好了。”声音很轻语气却格外坚定。

许老凝视着站在月光下的顾清河，恍惚间竟然看到先王爷万万大敌当前也泰然自若的背影，眼角情不自禁地湿了：“像，太像了…”

小王爷从小从水里火里走来，迎难而上，不管遇到什么也不曾屈服。

看着小王爷一步步成长的许老由衷高兴，但布后的那颗冰冷的心像被车轮狼狠碾压般的痛——明日，小王爷又要过的鬼门关险到几乎看不见生门！

顾清河一头乌发被风吹起，他转头看向许老：“许老你走吧。”

“兰儿需要你照顾。”

许兰儿叉着腰、瞪圆大眼睛，噘起嘴一幅不服气的倔强模样犹在眼前。顾清河忍不住又笑出了声：“顺便替我向她问好，你呀当爷爷的也别对她太苛刻，多买点糖芦葫什么的，兰丫头一定天天围着你转。”

许老：“不…”

顾清河见许老倔驴似的还要反驳，暗道与许兰儿爷孙俩果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于是直接从袖里掏出枚令牌，语气不容质疑：“这是王令，不许违背。”

“是。”许老无奈弯腰抱拳，神色肃然地对顾清河说：“臣提前恭祝王爷平安归来。”

话落，许老泪落。

……

荒原尽头，稀稀拉拉的沙地植物中间立着一块界石，上面刻着“漠北”二字。

顾清河赶到漠北的时候天已黯淡下来，呼啸的风不再抖动，静得可怕。

高坐马背上的顾清河心中“嗖”地一紧，因为界石后方的沙丘上隐约可见白骨，今夜准会多留下几块。

顾清河：“你们害怕吗？”

黑卫众人视死如归：“我等誓死效忠王爷，绝不后退。”

顾清河心里淌过一股热流，就像有团火在熊熊燃烧着，让他浑身充满力量。

他望向远方炊烟升起的地方高高地扬起了鞭：“出发！”

……

“—叮铃。”

“—叮铃。”

锣鼓喧天，红绸飘舞，悠扬的马琴声回荡在整个草原。

约莫百张座位不留虚席，漠北王就高位，两侧则依次是漠北大王子耶律藏和他的新娘秦国江城郡主江南枝，漠北贵族和秦国使臣……

漠北婚庆没有秦国皇室那套繁文缛节，但尤其注重一样东西——祈天。

祈天，顾名思义，向天祈福，漠北人认为只有得到上天的祝福，这样婚礼才算有效。

祈婆身后跟了一伍头戴青色面具的白衣青年，有十三个，而在伍末那个最身长玉立，气质冷然的便是祈主。

十三个祈福青年一齐弯腰致敬，漠北王点头致意。

“是。”

一个熟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闯进江南枝的耳朵使她诧异地抬眸望去。

祈主，青发以黑玉冠高高束起，略显瘦削的身材着似雪白衣，衣袂翩翩，气质超凡。

虽然被面具遮挡了脸，但江南枝第一时间就认定此人是顾清河，在短暂的惊喜过后铺天盖地的无力感瞬间将她吞噬。

然，曲已响，舞已起，少年再无退路。

……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重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顾清河裙摆舞动飘逸如风，真真天下少有地风流如画，可再风流注定只是昙花一现！

祈神敬天，从来都是顺颂时宜，顾清河这一出戏却是声声悲慨，字字悲凉。漠北王虽然是马上争天下，但哪能看不懂听不懂？

漠北王轻轻地掀开眼皮，冷冷地扫了一眼对方，高傲的姿态就像在俯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你是谁？”

顾清河扯下面具，露出本来面目，是一张温和如玉的翩翩公子脸，偏偏眼神吃人比野兽还要恐怖三分。

漠北王：“杀。”

顾清河傲立在人群中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手握长渊剑，眸若星燃高喝：“黑卫何在？”

一语掀起千层浪，隐藏在暗处的黑卫旧部风驰电掣地纷纷跳出来，数量足足八千。

剑阵起……

又一次狂风乍响的时候，鲜血染红了白袍，长渊已断。

清河陷入绝望之际身后响起了声势浩大的马啼声。黑压压一堆人，领头的的白胡子老头竟是许老！

您，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