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孽龙
李神通从降生于世开始都是在做一场梦。
天生帝胄，锦衣玉食是常态，最重要的他人的目光。
那种羡慕，敬畏的目光，他一直都很享受。
我父是武皇，普天之下，日月所照，皆是王土，而我是龙子，我说的话没有人敢忤逆我！
但是李神通的父皇偏偏有九个儿子。
厌倦朝廷党争从而退出？都是愚弄百姓编出的理由罢了。
他比谁都要爱权，怎么可能不留在京都？
只是他无法接受那个世间武道最强，权利最高的父皇在他面前亲口说过那句话罢了。
“大武气数已绝，要亡国了。”
怎么可能？李神通不信，自己还没有和那八个兄弟争一争帝位，还没享受过父皇的至高权力。
心念至此，他决心要去争上一争。
怕其他兄弟不满？
无妨，我去雍州，为兄弟们守边关。
怕大臣们猜忌心太重？
我不要官职，只当个闲散王爷。
他一点一点暗中积累自己的力量，只等那乱世来临，自己再不济也能成就一方诸侯。
直到有一天，突然有一个燃着蓝色鬼火的老者深夜入梦......
再到后来，欢喜教入郡城......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既然都是梦，为何我要从一场美梦跳到噩梦中去呢？
若这法事是要我成魔，那我便成魔吧。
至此，李神通的神色不再迷茫，随着佛刹所念天魔经文，他的身躯从一介凡人之躯逐渐龙化，身形不断膨胀。
四肢躯干攀附上密密麻麻的灰色鳞片，双腿下意识合拢，便再也无法分开。
若有精通望气之术的相士观望，可见李神通身上的天子龙气由金变浊，加于其身。
他的喉咙一开始还能发出人声，短短数息之后，李神通便再也没有了人形。
他变成了一条三丈长的孽龙，向着铸剑炉冲去。
连同那耗尽精气的匠师一齐吞入腹中，一爪拍开了器炉，不顾高温抓出一柄未定型的血红长剑，塞入嘴中进行冷却。
待到再将剑取出时，那血红长剑便已倍化成了一丈长，剑身覆盖着黑色粘液，看着极为扭曲。
“哈哈，赢了！我赢了！”周庸猖狂大笑，不顾自己的半截身躯，双手掐动手诀，驱使孽龙将他吞入腹中。
而后居然在其龙头上生出一颗与其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头。
“执迷不悟。”姜景行叹了一口气，对方这幅样子自己实在带不回京啊。
还是先打残再说吧。
孽龙刚刚蜕变，身体无法完全掌控，现在正是最好下手的时机。
姜景行抓住龙尾，刚想用以往的伎俩将其打的失去行动能力，却不想对方身躯本能的借力居然挣脱了他的束缚。
“你只是父皇手下的一条狗，有何资格对孤出手？”孽龙声音清冷，完全不像入魔失去理智的样子，递出一爪，居然隐隐约约有皇室武学的影子。
只是这自称为“孤”，就已犯了蔑视皇威的大不敬罪名。
“若无陛下，天下早就妖魔横行了，你只不过空有一身血脉，也敢妄自称孤？”
姜景行怒骂，踏空躲过这一爪，顺势攀上龙脊，一拳下去，饶是对方这龙躯有借力消力的能力，也被打的倾倒于地。
一时间来回翻腾，只得凭剑起身。
“一个鹰犬，井底之蛙罢了，你不知若是天下无有孤，不知这大武破灭后，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龙躯扭动，以一个极为怪异的姿势向姜景行倾倒而来，顺势而来的还有一道剑光。
这一击让姜景行险些被斩去头颅，好在用臂抵挡，就算如此，这一剑也将他的左臂暂时废掉。
见此情况龙头上的周庸不由得猖狂大笑：“狂啊，你不是狂吗？你就算凭借那柄剑入极境了又何妨？不一样还是擒不下我？”
姜景行此刻居然笑出了声：“周庸啊周庸，人你不做的不行，去当了魔，当了魔不当真魔，反倒寄居于龙子，去当狗！”
一边说着，白素素一边看其手势向他冲来。
他不打算保留那两剑了，现在便可凝结法身。
“谢谢师兄夸奖，若这样当狗便能成就极道，我愿一直当这样的狗。”周庸笑嘻嘻说道，他早已没有了人的道德伦常。
他现在可以称的上有一颗真正的魔心了。
说罢李神通再次摇摇晃晃起身，又一剑斩向姜景行。
但时机未到，此刻的姜景行已然和白素素汇合，白雾法身再次凝结。
姜景行整个人再次汽化成七丈，比李神通还要高出两倍。
先前只是他没有法身的运用经验，导致了只会出剑，不懂循序渐进的道理。
而此刻他先是用巨手牢牢钳制住李神通的龙躯，而后将周庸的头颅如同摘果子一般拧掉摘落，踩为肉泥。
但是这种方式似乎并不奏效，那被摘去的伤口上又长出一颗头颅，一脸嫉妒地看向他。
“法身你居然也有了？不过没关系，吞了你，这一切都会是我的！”
“是孤的。”李神通反驳道，随后龙躯就这样在法身的手中融化，如流水一般脱离，又重新凝聚出千百龙首，一齐向着姜景行噬咬而去。
姜景行对不胜其烦，终是被这些龙首咬的法身残破。
萍鸢提醒道：“现在只有一剑了，方才维系法身算一剑的。”
？？？
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这千百龙首，该斩哪一个？
“都斩了不就是了？”萍鸢无奈伸了个懒腰，神色变得极为认真，继而说道：“看好这一剑，下次别来烦老娘了。”
这一瞬间二人心意相通，识海的动作和法身的动作完全同步。
“此剑名为，断龙首。”
法身从身后拔出法剑，单手持剑，姿势跟李神通方才那一剑颇有相似，却在意蕴上大有不同。
数百道赤红半月在法身的周边闪烁，那李神通化作的龙首尽数被这一剑斩落，再无生机。
一个赤裸人身从龙脊中脱离，正是那雍王李神通。
散去法身的姜景行没有去确认周庸死活，反倒第一时间将李神通拖出，将其手脚筋络打断，防止再有反击之力。
而这一行为，却让还未死心的周庸看到了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