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得想个办法把他杀了
卫琢心软成了一滩水,叹道:“父亲为姑母设了灵堂,棺材里只存了旧时衣冠。你若想去,便换件衣裳乔装去吧,也好尽早回去。”
宿檀玉心知他是担忧她被裴桓予察觉到私自外出,难得顺从地去换了身小厮装扮。
“裴司主,娘娘才去……”
“正如此,我才要进去祭拜,聊表哀思。”
两人刚行至灵堂前,就撞见裴桓予在卫平的陪同下过来,而裴桓予的目光已然朝这边望了过来。
此刻想躲已经是来不及了,宿檀玉将头埋得更低,安静地立在卫平右侧。
好在为避人耳目,卫琢带过来的人不少,她在其中并不显眼。
在裴桓予一马当先进入灵堂后,宿檀玉也尾随在人群后进入。
楠木制成的棺材摆放在大堂中央,其后是灵位,上书“卫氏女姝”。
静女其姝,母妃未出阁时,想必在家中是极受宠的。
宿檀玉心底酸涩,却飞快地思索裴桓予此行的目的。
这才是她要来卫府的缘由,尽管卫琢表哥是个靠不住的,但是寻机提醒舅舅也只是下策。
舅舅若真有能耐,也不至于被早早夺了兵权,这样她和母妃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卫侯此举,有些过了。”
裴桓予冷淡的声音突然响起,引得宿檀玉猛地抬头看去,却见他伸手握在她母妃的棺材盖边上,随后用力一掀。
哐当一声响后,厚重的棺材盖掉落在一旁,露出内里盛着的杏黄色裙衫和点翠工艺的头面。
卫平勃然大怒,指骂道:“裴桓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专程来我侯府,就是为了大闹灵堂,羞辱老夫吗?”
“珍妃嫁入皇家,便不再只是卫家女。宫中自会为珍妃准备丧仪,卫侯是不信任陛下吗?”
裴桓予的话宛如一盆冷水,立时浇灭了卫平的怒火。
他动了动嘴唇,清醒过来,一甩衣袖说道:“阿琢,送裴司主出去!咱们这小庙里,可容不下这尊大佛!”
卫琢忧心忡忡地送走裴桓予后,宿檀玉暂时打消了要提醒舅舅的心思。
裴桓予直接上门,已然是明晃晃地表露敌意,却不如以往那般迅疾地抄家灭族。
只是掀个棺材板就走了?这算什么?
宿檀玉随众人一起离开,中途溜往后花园,在蹲着搬砖时,还恨得咬牙切齿。
这算什么?连她死去的母妃都不放过,还找上门来欺辱?
这是源自她那位冷心冷肺的父皇授意?
宿檀玉匍匐往外爬时,还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她正沉思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再往上看去,裴桓予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永安公主殿下,需要臣拉您一把吗?”
一句本意谦卑的话,被他说得阴阳怪气,充分了讽刺意味。
宿檀玉僵在原地。
自她看到裴桓予出现在母妃的灵堂里,就隐约猜测到裴桓予在查卫家或只是在查母妃,亦或者是想要吓得卫府自乱阵脚,好让他抓住破绽。
那么裴桓予以留她卖命为名,将她软禁在督察司的行为,就很令人怀疑了。
她那时就察觉到他应是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却不知为何不肯叫破,她本也乐意装傻,却不想在此时……
“你待如何?”
宿檀玉抿了抿唇,打掉了他讨人厌的手,飞快地爬出洞,挺直背站起来。
少女的衣裳还残留有红糖汁液,此时更是沾染了大片的尘土,狼狈得像是刚从棍棒下逃窜出来的耗子。
她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相当镇定地问道:“你是想杀了我?还是拿我去邀功?”
裴桓予的目光逡巡,注意到她脖颈处尚未消下的红痕,已成了青紫,还发肿。
“你一个冷宫跑出来的公主,能换什么钱?”
他漫不经心地说道,随手拔出剑横在宿檀玉的颈处,叹气道:“我想了想,索性还是把你杀了,也好让我少些麻烦。”
裴桓予这把利剑不知饮了多少鲜血,此刻透着鬼气森森的冷然。
宿檀玉的心脏瞬间缩紧,手指缓缓捏进掌心,被指甲刺得生疼。
就连朝堂里的老狐狸稳占上风时,也会想着借此再做一次不赔钱的买卖。
她本以为自己对裴桓予来说,还算有两分利用价值,最不济以她的公主身份,也不能就这样明晃晃地消失。
谁成想……
眼看着那剑慢慢逼近,宿檀玉脖颈一疼,几乎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她用力一咬唇,才让已经紊乱的心跳慢了几分。
“我在琳琅衣铺试衣的时候,瞧见了那个凶手的踪迹!我是来这里查案的,这也是你对我的要求,是你先让我替你卖命!”
少女的眼眸里几乎燃烧起了火焰,平时总是冷如寒霜的人,此刻宛如雪地里凭空生成的火。
裴桓予滞了一瞬。
他将她所有情绪尽收眼底,她在向刚欺辱过她母妃的仇人,佯装柔顺,在以一种甘愿被利用的屈辱姿势活下去。
这样难堪的境地,裴桓予年少时曾经历过数次。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仿佛将自己的心投入炼狱里煎熬。
她是他的同类,而他感知到了同类的气息。
所以他在灵堂外,于众人中一眼就认出了宿檀玉。
裴桓予收了剑,问道:“凶手呢?”
这就是容忍她的意思了。
宿檀玉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他混进了卫府,现在在我表哥卫琢身边当差,刚才还险些一刀杀了我!”
无论如何,她得先替卫琢撇清关系,以免再牵连到卫侯府。
至于裴桓予……她得想个办法把他杀了,再不济也要拿捏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