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借人
丁纨听得欢喜搓手，她那灵动大眼睛，仿佛若有光。
丁妻则不解起身，如连珠炮似的问道：“你出手？你能比过曹司空？是帮着求情减税，还是能向朝廷要粮？”
“嘿嘿，夫人莫急啊。”
丁冲笑呵呵扶住妻子，对曰：“咱们在谯县有地有粮，而且苦县就在谯县隔壁，实在不行送给子修一些，助其收拢民心提升民望。”
“啥？可我们家也受了灾，你要是把存粮送给子修，家里人怕是要挨饿了，再说他母亲家也在谯县有地，又何必...”
“妇人之见。”丁冲打断妻子正色说道：“她是她，我是我，丁夫人要全力相助，咱们大可不用管，但如果人家力有不逮，帮帮自家女婿又何妨？”
“那也要量力而行。”
“为夫心里有数，这件事不知道无所谓，知道了就得做好准备，总要出点力才像样，回头我托人问问她，既然我们是帮子修仕途助力，那些粮食就算纨儿嫁妆。”
“嫁妆？这倒可行...”
丁妻听得眼前一亮，丁纨则眨了眨大眼睛，心说我的嫁妆是粮食？
丁家帮曹昂想对策，曹昂自己也在家里等曹操，但等到中午都没见回来，便寻到丁氏诉起苦来。
丁氏对儿子最为着紧，立刻也想到用家族存粮帮忙，但能帮多少不是她能决定，因此还是安抚曹昂安心赴任，并让他等会与曹操好好交流。
黄昏前夕，曹操归来。
进门就看到曹昂，便招手笑呵呵问道：“你在这里作甚？行李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孩儿有别的事...”
“我饿了，有事饭后再说，去叫上你母亲，一起吃个团圆饭，对了，邹氏也叫上。”
“啊？哦...”
曹操不按常理出牌，曹昂只得按他意思去办。
一炷香后，一家四口，花厅用餐。
曹操一直默默吃饭，全程只听见丁氏唠叨，嘱咐儿子增减衣物云云，有事就往家里写信。
曹昂几次想开口，但想起曹操饭前对话，几次都把话咽了回去。
你想饭后再说，我就等到饭后，总之得有个说法。
终于，老曹填饱肚子开了口，但却不是公事。
“夫人，我看邹氏已经显怀，有几个月了？”
“五个多月，怎么？”
“子修去苦县上任，她就不要跟去了，留在家好好养胎，夫人多多上心，别让子修有后顾之忧。”
“这我省得的，子修就没打算带。”
丁氏言罢欣然对曹昂点头，好像在说我儿跟你不一样，不会时刻都离不开女人。
曹操悠悠一笑，算是对曹昂的肯定。
按说他见邹氏很尴尬，毕竟在宛城是自己先起意，也对邹氏说了一些骚话，但曹老板这方面很有心胸，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像历史上被曹丕截胡，事后也没啥可懊恼的，最后还能坦然面对。
反而邹氏一直低着头，细嚼慢咽不敢与曹操对视，在府上更是避免见他，而曹昂明知到了苦县要吃苦，也不会带着邹嫣赴任。
“吃好没？你不是有事要说？跟我来。”
“好了，好了...”
听到曹操召唤，曹昂慌忙站起身，对丁氏拱手辞别，紧跟老曹离去。
父子俩见面的地方，依旧是那间温馨小书房。
三次书房夜谈，次次不一样。
第一次，曹操由于心怀愧疚，归来的曹昂底气十足，；第二次，曹操给印绶任书，父子勉强平分秋色；第三次，曹昂因有所求，气势上已经输了。
所以一进门，曹昂就殷勤斟酒，而曹操坦然接受。
“说说吧，找我何事？”
“听闻两淮闹蝗灾，苦县应该也遭了殃，孩儿这...”
“不用拐弯抹角，你有话就直说。”
曹操端起耳杯又放下，凝视着曹昂等待下文，心说要是遇事就退缩，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蝗灾后必然粮食欠收，以至于流民四起造成动荡，孩儿初入仕途经验不足，您能不能给点帮助？比如减免苦县一季租税，以及从朝廷调拨粮食赈灾...”
“减免租税可以商量，但要朝廷拨粮赈灾不可能，且不说不止苦县一家受灾，朝廷本来也没有余粮，如果苦县真需要粮食，找县里大户求也好，找隔壁陈王借也罢，总之自己想办法，若困难都由他人解决，还要你去做什么县令？”
“这...我...”
曹昂早有预料会这样，但真从曹操嘴里听到，还是有些小小失落。
古往今来的父亲们，怎么都喜欢打压式培养？估计普通庶子不用培养，但他嫡子身份逃避不了，现在必须要支棱起来。
看到小曹失落表情，老曹还是忍不住善意提醒：“还有，大灾之后容易大乱，苦县在几州交界处，最是容易滋生盗贼，首先要保证守城士兵不饿肚子，否则你这县令也坐不稳。”
“孩儿就是想到此处，所以希望父亲借我一员部将，届时既能保证苦县稳定，还能在灾后收拢流民，效仿父亲在苦县屯田...”
“哦？”
曹操听得一怔，情不自禁扬起嘴角，肯定说道：“收拢流民屯田，懂得举一反三，这样就很好嘛，看来你能胜任此职，既然提出借人，可有心仪对象？”
“典韦？他伤还没好是吧？于禁或者乐进都可以...”
“呵呵，你可真会挑，但不行！”
“安？”
曹昂以为曹操心情好，最近周边也没有战事，会爽快同意自己请求，没想到老曹拒绝得如此爽快。
原本面带笑容的曹操，突然板着脸沉声说道：“你跟我从征数年，耳濡目染也该会了，统领县兵都不行？还于禁、乐进都可以，你指挥得了吗？”
“县里除了军务，还有诸多政务...”
“那又怎么样？我做顿丘令之时，也没啥部将跟着，不一样好好的？实话给你讲，以你现在的威望，压不住于禁、乐进等将，所以别寄希望他人，求人不如求己，你要部将就自己培养，此去苦县就是机会，懂吗？”
“懂了。”
曹昂原本心有所求，到这一刻突然释怀了。
张绣说得没错，我是曹家公子不假，但仅仅是曹家公子。
这个身份，不是谁都认的。
“于禁、乐进不能借你，也不让你白开口一次，我让侍从宋鄼跟你同去，邹氏怀孕不在身边，你也需要有人服侍。”
“宋鄼？孩儿...”
“不用谢我，快回去休息吧，最近天热，明天早些走。”
曹操言罢站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做出送客的架势。
我特么借大将没借到，你还给我派个眼线？
好好好，小本子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