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态度的转变
莱利睁开眼,熟悉的阁楼景象朦胧模糊,只有床脚的老于勒穿戴整齐,双手拄杖。
延伸“半银锁链”大半杖身的那条蜿蜒狭缝消失。
这是梦境……他立即反应过来。
虚脱的老于勒未完全恢复,没有余力保持梦境的真实。
“那个人又来了。”
“谁……”
不等莱利完整地问出,梦境破碎,模糊的阁楼与真实的老于勒碎镜一样支离。
莱利睁开眼,眼前是与窗口灯光交织的黑暗。
起身站到小窗前,瓦斯路灯的黑色栅格下,柯里·顶着破旧的毡帽,影子在脚下缩成一团。
莱利利用魔药强化后的身体,快速攀爬下阁楼。
“今天我给你讲复兴党的纲领与理念。”
柯里展开一张纸条,照着上面的记录,像是一位给信徒布道的虔诚教父:
“复兴党的成员不仅仅只有新党,我们来自贵族、商人、钟表匠人、邮递员、纺织工人……
我们因为同一个理念聚集在一起,那就是恢复王国‘日不落’的荣光,收复土地,解救苦难中的兄弟姐妹……”
“等等,等等。”莱利听的一阵牙瘆,团结广大群众,这是搞大事的节奏……
“不用说了,我加入。”
“……曾经的我们迷茫、愚钝、麻木,党魁先生带领我们……啊?”
柯里茫然地抬起头,提前准备的纸张只念了一半,莱利他同意了?
莱利重复一遍:
“我同意加入复兴党,需要我做些什么?”
为说服莱利而做的长期计划,开始的第一天就出现意外。
他同意了。
怎么会……昨天他的态度明明很坚决……柯里紧了紧攥莎草纸一角的手掌:
“不如我详细介绍之后,你再做出决定。”
“不用,我突然认为你说得很对。
我能为你们,不,我们,做些什么?”
柯里抿了抿嘴唇,无奈说出实情:
“我需要向上请示,才能做出回应,明天这个时间,我在这里等你。”
说完,他将莎草纸递给莱利:
“它可以帮助你了解复兴党。”
莱利接过莎草纸,扫了两眼,折叠收起: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可以在华租界为你们提供一定的庇护。
作为交换,我需要帮助。”
“什么帮助?”
“今天下午,温斯公学附近的青铜街,我遭遇了袭击。
帮我找到他。”
柯里没有思考,直接点头:“这并不难,他有什么特征?”
复兴党的势力比我想的还大……莱利瞳孔一缩,旋即恢复正常:
“战斗中我砍断了他的右臂,你们可以将寻找重心放在未经注册的黑诊所上。”
莱利顿了顿,“他很有可能是大和人。”
“没问题,外国人,右臂残缺,这都是明显、不易隐藏的外在特征。”
柯里确定了莱利没有其他问题,转身离开,融进黑暗。
势力很大,非得拉我一个小警员参加……这里面有事,不简单……
不过,我有警所这个靠山,不用害怕,反倒可以借他们的手对付大和人,解决那150镑的债款……
莱利回到阁楼,摒除杂念,闭上双眼酝酿睡意。
柯里离开杜鹃街36号,跑出两个街区,掀开角落里不易被发现的下水道井盖。
躬身绕过一条条迷宫样的下水道管,最终出现在一所房居内。
房居内一片黑暗,三个黑影坐在桌旁,眸子泛着光。
通过衣饰的外形与坐姿,依稀可以看出是两名男士,一名女士。
三人在小声谈论着什么,听到壁炉内发出的异响,警惕地闭嘴。
直到壁炉里传响两长一短的信号,才稍稍放松。
柯里在穿燕尾服男士的帮助下爬出壁炉,详细说了一遍经过。
“我认为应该立刻停止与莱利·格雷斯的接触。”
女士率先发言,温柔声音里不乏严肃,“仅用一天,态度彻底改变。
这里面一定藏着我们不知道的事,很可能是针对我们的阴谋。”
“莱利·格雷斯对我们有很大用处,无论是华租界警员身份,还是中序列魔药,都是我们急需的。”
第二个说话的是燕尾服男士旁的另一位男士,他更年轻,也更乐意冒险:
“无论他抱有什么目的,先接纳他,获取我们急需的。”
女士立即反驳:“他会给我们带来危险,导致整个分部的覆灭,这不符合我们的发展理念。”
年轻男士不甘示弱:“普鲁士人越来越近,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藏起来,慢慢发展。
只有冒险,先取得力量,寻找机会生存下去。”
“赛昂,我们不只有自己,我们可以向党魁先生求助,你的鲁莽只会导致危险与死亡。”
“王国有四十个郡,四十个分部,如果每一个分部都只会向党魁先生求助,那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两人的争吵越来越激烈,声音逐渐大起来。
穿燕尾服的年长男士敲了敲桌,两人安静下来。
他缓和道:“问题的关键在于莱利·格雷斯真正的态度。”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一旁讲述完经过后静静听着,一言不发的柯里·伯顿:
“柯里,你们曾经是朋友,你认为莱利·格雷斯是否可以信任。”
柯里沉默了一会儿:
“我认为莱利可以相信。”
“理由呢?”穿燕尾服的年长男子温和问道。
“逃出西利科时,他有和我一样的想法,甚至比我更激进。
昨天的拒绝更多的是因为华租界安稳生活的腐蚀,而不是内心的改变。”
柯里先阐述了主观想法,然后道:
“另外,他遭到了威胁生命的袭击,一个断了右臂的疑似大和人。
他想让我们帮他找到凶手。”
桌旁三人皆是沉默。
片刻后,年长男士率先打破沉默:
“我倾向于相信莱利·格雷斯,他的警员身份能帮我们与华人搭上线,争取到重要的支持。
但为了防止最坏情况的发生,瑞贝卡,你试着接触一下他。”
“是。”女士应道。
“赛昂,你去寻找那名袭击者,释放我们的善意。”
莱利一觉睡到天亮,叫醒他的,是一声蕴含期待的欢呼:
“莱利,起床,今天是带我巡街的第一天。
希望我也能收到某位太太或者先生的锦旗。”
伊尔德不知怎么进了反锁的阁楼,带有些许激动的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