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月华
当赵蒙拿出夜光杯的那一刻，马梁再次愣住了。
他本来以为，赵蒙刚才那一番言论，只是胡言乱语。
但谁又能想到，赵蒙竟然真的有夜光杯，而且还拿出来了！
青绿色的幽光附在正厅每一处墙壁、每一件器具上，众人的目光瞬间纷纷聚集过来。
这个杯子虽然不大，但通体青绿，烛火映照之下闪着令人心醉的幽光，甚至还有天然的斑纹附于上面，确是浑然天成、巧夺天工。
众人忍不住离席，纷纷聚到赵蒙身边，艳羡、贪婪的目光不停地在杯身上游走着。
“不曾想，竟有如此剔透的杯子。”
“像是玉制，但这种样式，我竟从未见过。”
柏负好酒，自然也对酒器认识颇多，这些人数他看得最为认真：“我也曾见过不少酒器，但要说何种酒器最配这蒲陶酒，仅凭一眼，我就敢断定，肯定是此杯最为相配！甚至最好的青铜酒爵也比不过！”
“赵蒙，能......能让我入手品鉴一番否？”
“自然。”
赵蒙笑着将手中的夜光杯递给了柏负，柏负当即乐不可支地小心翼翼地触摸起来，就像触摸女子娇嫩的肌肤一般，生怕把它碰坏了、磕碎了。
“此杯定是玉制，但却看不出是何种玉制作而成。内外平滑，温润透亮，就跟处子肌肤一般，凝脂若雪啊。”
柏负在那边陶醉着，浑然忘了周围还有张骞、司马防、陆虞、堂邑父等人。
“柏负，你也品鉴够了吧？让我也来看看。”
“塞尉，虞也想品鉴一番。”
“我......让我也看看！”
这些人围绕着夜光杯展开了激烈的争夺。
而在一旁细细观瞧的张骞却是有些疑问。
以自己见识之广，此杯自己竟然也从未听闻，如今观之，的确是巧夺天工，而且必定价值不菲。
但没想到，赵蒙作为一个贫苦下户，不仅知道此杯，甚至还能拿出一个现成存在的出来，却是有些不合常理了。
“想这么多作甚，待会儿一问便知了。”
此时最眼热的，应该就是马梁了。
眼见众人的关注都被夺到赵蒙手中的夜光杯上，马梁内心说不出的愤恨。
刚才蒲陶一问，已经让张骞对自己有些不快了，甚至以自己自负博学之名，还棋差一招输给赵蒙一筹。
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赵蒙的矛盾之处，结果他竟然直接掏了一个夜光杯出来，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赵蒙竖子，安敢如此！
虽然此局的胜负看上去好像无关紧要了，但马梁似乎仍不想放弃，对着赵蒙开口问道：“赵什长说此乃夜光杯，梁请问，有何凭证？”
“这个马梁，都到这份上了还不想放弃，这让我说什么好呢......”
赵蒙内心这么想着，然后将一旁仆役盛酒的器皿拿了过来。
“借美酒一用。”
说罢，赵蒙便将器皿中的蒲陶酒缓缓倒入夜光杯之中，随即对着众人说道：“还请诸位移步厅外。”
说罢便举着盛满蒲陶酒的夜光杯，走出了正厅。
众人虽然疑惑，但也纷纷跟随赵蒙的步伐走了出来。
此时太阳已然落山，一轮半月已经挂在天穹之上，静静散发着皎洁的月光。
塞上空旷，朔风吹过，让微醺的众人瞬间感觉清爽不少。
“虽非满月，但也足矣了。”
赵蒙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夜光杯，对着天上悬挂着的半月。
“诸位请看。”
众人纷纷朝着夜光杯看去，只见月华自天上而来，透过夜光杯，竟然仿佛凝固在了杯体之中，衬得整个青绿色的夜光杯，光彩熠熠，如同一刻嵌在天穹的青色明珠，通体生辉！
而杯中的蒲陶酒，更是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酒红色的液体轻轻荡漾，似乎让人感觉更加地醇香了。
“赵蒙所言竟然是真的！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夜光杯！”
得见此奇景，众人纷纷啧啧称奇。
此时，赵蒙将夜光杯端到张骞面前，笑道：“传言以夜光杯配蒲陶酒，酒甘香味美，还请使君替我等品鉴一下。”
“自然是好。”
张骞笑着接过赵蒙手中的夜光杯，将杯中的蒲陶酒一饮而尽。
酒入口中，张骞的眼睛顿时大亮。
也不知是怎么了，这蒲陶酒本就甘美，但经过夜光杯装盛、月华洗礼，仿佛将最后一丝酸涩的味道消解去了，味道竟然更上一层楼。
“不错，这蒲陶酒竟然更加甘美了！”
张骞惊喜地看向赵蒙。
“蒙弟刚才曾吟诵，蒲陶美酒夜光杯，确实如此！这蒲陶酒，当是最配这夜光杯！”
张骞此话一出，众人的眼神突然变得灼热起来。
万万没想到，这夜光杯竟还有此功能，能够让蒲陶酒的美味更上一层楼！
尤其是柏负，看上去已经是迫不及待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根本就藏不住。
“使君，是否请诸位返回正厅继续宴饮，轮番以夜光杯品尝美酒？”
眼见众人神情，赵蒙怎么能不懂呢？当即请示了张骞。
“善，既然蒙弟这么说，应与诸君共享。”
张骞此话一出，众人便纷纷返回正厅落定，由仆役盛上美酒，轮番请各位品尝。
看着司马防、陆虞、堂邑父纷纷露出迷醉的神情，尤其是柏负，更是乐得不知天地为何物，赵蒙内心还是觉得有些荒诞。
夜光杯配蒲陶酒本是传说，从科学角度来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提纯增香的作用，主要还是众人的心理作用。
夜光杯最大的特点，其实是耐高温、抗低温，这是除了青铜器以外的其他酒器无法比拟的。
不过见众人都品酒如此之高兴，赵蒙索性也并不戳穿，只是随着众人同乐。
当夜光杯传到马梁手上时，马梁用十分复杂的眼神细细端详了夜光杯一番，便将杯中的蒲陶酒一饮而尽。
只是，马梁竟然喝不到任何甘美的感觉，只是觉得酸涩中带有丝丝苦味。
饮罢，马梁放下夜光杯，转头看向赵蒙。
“好好，赵什长原来是有备而来，梁认输了。”
马梁愤恨地看了赵蒙一眼，正欲饮下杯中之物，此时赵蒙竟开口说道。
“梁公子莫急，此局其实应算你我和局，蒙主动作陪，与梁公子同饮。”
此话一出，马梁瞬间眉头一皱，用惊疑的眼光看向赵蒙。
明明你赵蒙都把夜光杯拿出来打我的脸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一句是自己输了。
结果现在，赵蒙竟然莫名其妙地搞这么一出，还说要跟自己和局。
赵蒙他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