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整顿御马监
“母后，儿臣给您请安了。”
“我儿快快进来。”
朱翊钧闻言便往坤宁宫东暖阁而去，一进暖阁，便看见李太后坐在坐榻之上。
其对面，一位身着葵花胸背团领衫、头顶乌纱帽犀角带的中年宦官侧身而坐，身躯笔直，尽是紧绷之状，看起来十分紧张。
现在见朱翊钧来了，更是连忙起身忙不迭跪下请安道：“奴婢御马监监察太监李文进拜见陛下。”
“舅舅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朱翊钧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地来到坐榻上，斜身而坐对李太后笑道：
“就说母后为何让儿臣推迟请安，原来是请舅舅来了。”
一听到“舅舅”两个字，李太后笑的都合不拢嘴了，连忙摆手让李文进起身：“还不是因为你鲜与你舅舅见面，现在既然要让他替咱娘俩看守住御马监兵马，哀家就想着还是见一面才好，可不要生分了。”
朱翊钧自然能明白李太后的意思。
昨日自己虽提出提拔自己这个宦官舅舅，看起来对其十分信任。
可实际上他对于李文进很是陌生。
自出生后，便很少见过面，李太后也很少提及此人。
究其原因，便是李文进的身份太敏感了。
对于李太后甚至朱翊钧来说，是一个难以启齿的事情。
哪怕李太后心中很在意他这个弟弟，但也因为身份、制度等原因，很难有所表示。
这也正是李太后听到朱翊钧要重用李文进，如此高兴的原因了。
“还是母后想的周到。”朱翊钧附和一声，随即望向一旁坐直紧张万分的李文进，轻声道：
“儿臣原本还想单独召见舅舅嘱咐事情呢？现在母后想的周到，也让儿臣少费了些心思。”
“我儿有啥事这里就说了吧，咱们都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
李太后或是怕自己的儿子不满意李文进，或是希望李文进多露露脸，忙不迭地望向李文进：“你以后替陛下掌管御马监，可定要办好差事，不可让皇帝失望。”
李文进现在还有些恍惚，从昨晚到现在如同做梦一般。
现在听到自己姐姐话语，连忙起身对着朱翊钧躬身道：“陛下与娘娘厚爱，奴婢也甚感惶恐，如今只有兢兢业业，为陛下与太后尽忠办事而已。陛下有何嘱咐，尽管给奴婢言说，奴婢定办的妥当。”
朱翊钧闻言点头，一脸正色道：
“按祖制，舅舅是不能担任此职的。可现在非常时期，还得要你守着兵马才行。可舅舅你也知道，朝官最不愿看到这些事情。
因此朕想来想去，就先委屈担任监察太监，至于掌印太监，朕会安排一忠厚之人任事，如此也不妨碍你，你看如何？”
李文进一听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他自是知晓其中关节的，也明白皇帝的苦心：“陛下放心，奴婢知晓呢。”
“好，你能明白朕跟母后的苦心便好。那朕现在就交给你个差事！”
“还请陛下明示~”李文进闻言脸色一正。
他也自知自己残缺，虽为贵戚，可一直不受待见，如今被自己侄儿这般信任，他心中怎能不感动，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证明自己了。
朱翊钧缓缓起身，面色凝重。
这件事他思考良久了，原本准备等冯保一案结束后，再单独召李文进交代的。
可现在看到李太后居然专门召见李文进，让他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唯恐他们二人走的太近，再形成冯保之势就麻烦了，于是决定先发制人。
“舅舅，想必你也听过朕乾清宫遇刺一事。”
“奴婢自然知晓，只可恨冯保那奸贼，不仅不查明原情，更想利用此事诽谤他人，视陛下的安危于何地。”
李文进一听这件事，顿时面露凝重，对冯保咬牙切齿起来。
“唉，舅舅说的对，乾清宫乃朕的寝宫，居然能被奸人靠近，如此足以表明宫禁不严，侍卫之中怕更有暗通款曲之人。因此朕一直忧心此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陛下所言甚是。”话到此处，李文进已经猜到皇帝是什么意思了。“您的意思是，从御马监开始查？”
“非也！”朱翊钧摇摇头，随即郑重其事地望向李文进，掷地有声道：
“自我朝开国后，皇城、宫中禁军皆来自亲军上十二卫，其侍卫官也都由勋戚担任，哪怕其中有奸佞之人，朕要处置起来也比较麻烦，所幸祖宗思虑周全，还给朕留下了预备之兵，以备不测。”
朱翊钧说到这里停顿片刻，抿了一口茶后继续道：
“大明开国以来，祖宗为防奸佞，让御马监掌管腾骧等四卫、勇士二营，以备宿卫扈从。舅舅在御马监任职，也自然明白，这二营虽为养马，可实则防奸御侮也。”
“舅舅，这便是朕让你负责御马监的目的，你不仅要给朕跟母后看好那里的兵马，更要将其训练好，以防不测。”
“训练兵马？”
李文进闻言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外甥皇帝居然欲行正德朝之事，重振御马监。
他知道内廷之中，地位最高者便是御马监与司礼监。
御马监掌武，司礼监掌文，御马监原有西厂（已废），司礼监有东厂，二者相互合作又相互斗争。
可武宗继位后，因其喜欢武事，在御马监练兵。
御马监地位也被被不断提高，不仅可有提督京营及西厂、更有兼管皇庄之权，势力超过了司礼监。
可随着武宗病亡于豹房，御马监也随之被清算，地位日益衰落，远不如前。
因此李文进听到皇帝想要重整御马监所掌管的四卫、勇士营兵马后，心中不免有了期翼。
如果皇帝真的想效法正德故事，那御马监岂不是又要压过司礼监一头了。
想到这里，李文进这个御马监监察太监的心中，不禁一阵火热，感慨冯保真的是给自己与御马监送了一份大礼。
当即脸色一正，望着皇帝便跪倒在地，拱手道：
“陛下放心，我等本就是陛下奴仆，御马监掌握兵马也只听命于陛下。奴婢回去后，定下令清点四卫、勇士营兵马，多加操练，不负陛下嘱托。”
看到李文进如此上道，朱翊钧颇为欣慰，随即望向一旁的李太后笑道：
“母后，舅舅果然是自家人，有他在，儿臣便放心许多了。”
“我儿说的是，只不过哀家却觉得是否太过了。如今让你舅舅掌管御马监已经是有违祖制了，如今还要让他训练兵马。这万一让外面的言官知道了，岂不是吵翻天了。”
李太后虽然关心自己的弟弟与儿子，可她也不傻，当即明白了这其中的问题。
朱翊钧等的就是这句话，笑着望向李太后道：“还是母后想得周到，这也是儿臣接下来要说的。”
他说完又扭头望向李进忠：
“舅舅，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朕虽然也想要操练兵马，可深知徐徐图之的道理。所以朕想着练兵一事先不急，现在你当紧的任务便是清理御马监各项情况。
比如勇士、四卫营人数，掌管马匹、草料场、官地（皇庄）等等数额，等这一切查清后，其后再慢慢编练兵马一事也不迟。”
此言一出，整个坤宁宫东暖阁骤然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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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马监所掌禁军兵马详细信息：
武骧、腾骧左右卫，称四卫军。
国初有御马勇士、旗军，以处迤北逃回人民，供养马之役，器械衣甲，必异他军。后多以进马者投充，而听御马监官提督焉。
……宣德中，乃专设羽林三千户所统之，凡三千一百人。间岁，遂改曰武骧、腾骧卫。
卫各有左右，别营开操，设坐营指挥四员，仍督以内官，号禁兵。
——傅维麟《明书》卷七一《戎马志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