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司礼监人选
等李文进一走，整个东暖阁的氛围瞬间冷了几分。
侍候在一旁的女官低头垂目，不敢言语，只有朱翊钧仿佛没事人一般，自顾自地吃着糕点。
李太后望向朱翊钧如此，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皇帝，哀家没想到你居然有这般手段？”
朱翊钧怎么能承认此事，当即一脸无辜状，不由惊愕道：
“母后何出此言，儿臣只是觉得他是朕的舅舅，因此才委以重任，根本没有其他心思。”
“休要胡说，那你为何要清查御马监？你难道不知道这其中干系重大，如果贸然查出，怕会激起祸端来。”
“母后，正因为事关重大，儿臣才交给舅舅去做啊。不然再出现个冯保之流，那该如何好？”
李太后闻言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她还是越想越是气不过，猛拍桌子：“什么如何是好，别以为哀家是傻子，哀家现在越来越觉得你心思多的很。如今居然会这版算计，怕不是罢黜冯保都是你搞得鬼！”
“母后何出此言？”朱翊钧一听佯装惊讶，立马跪倒在地。“母后，这冯保之事哪怕张先生也是知晓的，何来儿臣主使之说？
如果母后不喜舅舅担职御马监，那儿臣即刻下旨，收回成命便可，何以冤枉儿臣啊。”
看着自己的儿子这般情真意切，李太后一时分不清楚自己的儿子是真情假意，还是在哄骗他。
不过她心里清楚，事已至此，李文进也主动揽下了这个差事，她哪怕自己反对也没有办法了。
想到这里，她顿感一阵无力。
这两日之事着实有些让她心力交瘁。
先是误信奸佞酿成大祸。
如今自己的儿子也有了主意，也开始算计自己了，一时让她甚是沮丧。
想到这里，她长叹一口气，摆手道：“唉，好了。哀家也不想管这些了，随便你怎么折腾吧。
哀家只是想让你明白，李文进是你的舅舅，他进宫本就是想让哀家有个照应，进宫后也一直谨言慎行，没有逾越之处。你哪怕不亲近他，也不可害他。”
“母后多虑了，世上哪有外甥害舅舅的道理。”
听着这话，李太后闻言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感觉现在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不过她也不想再争辩什么，只是淡淡道：
“你有这个心就好。好了，哀家乏了，皇帝退下吧。”
朱翊钧见李太后此意，便知道这件事稳了。
他打心底不想与李太后撕破脸皮，现在这情况无疑是最好的了。
不过此事既结，他还有另外一事重要之事需要向李太后禀报。“母后，还有一事，需要母后定夺？”
“何事？”
“母后，之前冯保兼任司礼监掌印太监、东厂提督、御马监掌印太监三职，实属有违祖制。
现如今冯保既被惩处，且不说御马监掌印太监的人选，就说司礼监无人任职，批红之事便无从谈起，因此必须选出合适的人才行。”
李太后闻言点头，她自然明白此事的重要性。
不过见是皇帝挑起了话头，于是忍不住接话道：
“皇帝说的对，司礼监执掌重要，切不可空缺太久。你可有人选？”
见李太后明说，朱翊钧也不装了，直接点头道：“母后圣明，儿臣确实有一些人选，只是儿臣年幼，不知是否合适，因此想着让母后定夺。”
“说说吧。”
“母后，儿臣思来想去想了三个人选。首先这司礼监掌印太监事关重大，儿臣身边也没有合适的人，想着还是用父皇时期的人吧。
儿臣记得父皇在位时，有位内官监太监李芳，以能持正为父皇信任。其后先是弹劾内宦腐败，又上奏主动削减宫中用度，劝谏父皇勤俭，只可惜触怒父皇，为奸人所害，被发配南京净军。
儿臣想着此人既然能如此秉公持重，想来是个忠臣，直臣。儿臣今幼冲登基，正需要这样之人在身旁担任司礼监掌印太监，时常劝谏，正儿臣言行。”
李太后听到这话，也露出了久违的笑意，看来不管如何，自己这个儿子心思还是好的：“嗯，此人当是不错。”
当日你父皇将其罢黜时，哀家便想着劝谏，只可惜你父皇心思已定，哀家也不好说什么。现在你能想起此人，说明还是知道什么是贤臣良人的。”
“母后说的是，不过现在李芳还在南京净军呢，最快也要两三月才能来，因此儿臣想司礼监还要再有人才行。
并且为了防止出现冯保那般，一人独掌司礼监，隔绝中外的情况，儿臣想着再调两个人入司礼监为秉笔太监。”
“其中一人便是现任兵仗局掌印太监张宏，此人乃父皇潜邸老人了，性情忠厚，做事稳妥，也正适合入司礼监。
第二个人就是原司礼监太监陈洪，此人虽然品性不行，可手段狠辣，正适合替儿臣看住东厂。”
李太后原本还连连点头，觉得儿子的安排不错。
可一听陈洪二字，眉头一皱，当即有些不耐烦了。
“这张宏倒也罢了，可这陈洪怎么能行。当时你父皇在位时，此人便与滕祥、孟冲二人勾结，向你父皇争献奇技淫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万不可。”
朱翊钧早就想到了李太后这么说，见状当即解释道：
“母后放心，儿臣看中的是陈洪的手段，是让他掌握东厂的。再说了李芳本就与他有仇，有您看着，掌印太监李芳压着，陈洪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听到皇帝这一番话，李太后愣了愣神，不由地仔细端详起自己的儿子，心中不禁有些欣慰。
“皇帝，你这几日真让哀家惊讶，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懂得制衡的手段。”
李太后说着便摆摆手，笑道：“好，好的很，哀家很是欣慰。既然你已有了主意，那此事就这么定吧，哀家也不管了。”
朱翊钧闻言大喜，当即郑重跪倒在地“儿臣多谢母后！”
“嗯，好了，今日之事就到此吧，哀家也累了，你下午还要上日讲呢，哀家就不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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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芳：
李芳，穆宗朝内官监太监也。帝初立，芳以能持正见信任。
初，世宗（嘉靖帝）时，匠役徐杲修卢沟桥，所侵盗万计。其属冒太仆少卿、苑马卿以下职衔者以百数。隆庆元年二月，芳劾之。
又奏革上林苑监增设皂隶，减光禄岁增米盐及工部物料，以是大为同类所嫉。
而是时，司礼诸阉滕祥、孟冲、陈洪方有宠，争饰奇技淫巧以悦帝意，作鳌山灯，导帝为长夜饮。芳切谏，帝不悦。祥等复媒孽之，帝遂怒，勒芳闲住。
四年四月，刑科都给事中舒化等以热审届期，请宥芳，乃得释，充南京净军。
——《明史·列传第一百九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