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甜心
“呕~”
远离水面的楼梯一角，被波利斯救出的索伦扶着墙壁，竭力吐出在挣扎时囤到肚子里的黑水。
得益于龙裔术士强大的身体素质，虽然这样做收效甚微，但却让索伦感官上觉得舒服了很多，唯一的后遗症恐怕便是口中仍旧残留有部分难以描述的海腥味……
如果是在穿越之前，索伦恐怕要为今天这件事生个大概几千块钱的小病。
“呼~”
在大部分被喝进肚子里的海水被吐出之后，索伦这才满意地站起身来，用无辜中带着一丝惶恐的眼神看向默默站在一旁的波利斯船长：
“额……如果我说，是那头泡在水里的海怪先缠上我的，你会相信吗？”
“在黑手号上当了这么久的船长，我想……我对我们的‘小甜心’还是有足够的了解的，”波利斯轻轻拍了拍索伦的肩膀，嘴角微微翘起：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小甜心’总会一觉睡到天黑才会短暂苏醒……但很显然，现在还远没有到她该醒来的时候。”
看着面无表情强装镇定的索伦，波利斯又笑着补充道：“不过在今天，我们贪睡的‘小甜心’却在一位好奇的小伙子的帮助下提前醒了过来，这为我马上要做的某件事情省下了很多精力，或许我该向你说一声谢谢？
“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好奇这种品格在船员身上并不属于一种美德，你应该把这种品质让给你们站的高看的远的船长。
“相对而言，学会服从与闭嘴对你来说才是即将要学习的诸多东西中的重中之重。”
“要学习的诸多东西……”听闻此言，索伦眼神一动：“你愿意接受我做你的船员了？”
“只是初步录取，”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波利斯撇嘴道：“在你被正式录用之前，你或许还要经过一次特殊的考验……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加入黑手号的。”
“考验？”索伦皱了皱眉，如今的他对这个词汇属实是不大感冒。
“没错，一次考验，或许说……是某种入伙的仪式，”波利斯回头看向灌满海水的舵轴舱，指点道：“看到了吗？那里就是仪式举行的场地。”
索伦循着波利斯的目光看向舵轴舱中的黑水，脸色有些难看：“如果你所说的仪式是被海怪……不对，是被‘小甜心’的触手缠在水下憋一会儿气，那我恐怕已经通过了你的考验。”
闻言，波利斯的脸上多出了一丝怜悯，他用几乎是在呻吟的语气说道：“如果我的考验真有你所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但很可惜，在我这里尝试过举行仪式的人足有几百上千，但真正在仪式中活下来的也就我们船上现存的八十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会是第八十一个，但或许……你更需要一场失败的仪式。”
在波利斯说完这句话之后，舵轴舱内便再度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唯有偶尔出现的水声与逐渐降低的水位让索伦意识到这里的时间并非静止……
直到舵轴舱的水位低到足以暴露出在波利斯抵达此处之初便跳入漆黑海水中的祭司的身影，这种死寂才被那位神秘祭司干涩，阴冷而嘶哑的声音所打破。
“仪式已经快要准备好了，让咱们的俊小伙儿脱了衣服先候着吧，咯咯咯……”
神秘这一词语完全足以用来描述这位带着海妖面具的祭司，依据索伦随意一撇留下的大致印象，此人约莫有七八十岁，身体佝偻，浑身都缠满了脏兮兮的泛黄的绷带，隐约能看到那些古旧绷带下渗出的黑色血迹。
但索伦却并没有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祭司的身上，而是近乎全神贯注地看向在脱离海水后软趴趴地摊在地面上的‘小甜心’，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在脱离了海水的供养后，如今的‘小甜心’就像是一块漆黑肥厚的软糯腐肉块，体型几乎占据了舵轴舱近乎一半的空间，曾经缠绕过索伦的触手也无力地贴在潮湿的地面上，就像是十几根过长且熟透了的换色香蕉。
一只巨大而恶心的乌贼亦或鱿鱼，这就是索伦对‘小甜心’的第一印象。
“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难道这艘船没有舵吗？还是说……‘小甜心’才是黑手号真正的舵？”
无数种疑问出现在索伦的脑中，他难以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但他必须强迫自己去接受。
不觉间，一股极为浓郁的海腥味与腐烂的淤泥杂糅产生的复杂气味已经充斥在了整个舵轴舱中、而其中还夹杂着一股极为特殊的味道。
起初，只是一丝淡淡的辛辣味。
当然，只有一点点，很轻，很淡，如果不仔细去分辨，根本感觉不出来。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股浓郁的腥臭味逐渐取代了原本的辛辣。
像是被福尔马林浸泡过的动物标本，又像是夏天放在断电的冰箱中存储了一周的臭肉，弥漫着死寂的气息。
“这种味道，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索伦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是……尸臭？”
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是不会遇到这种味道的，因为它有一个独有的名字——尸臭。
这种气味不同于那些寻常肉类腐败所发出的气味，那是一种能够引发根植在人类基因链最深处的恐惧的气味。
当人类第一次接触这种气味的时候，相比起厌恶，人们通常感受到的通常是某种难以形容的恐惧。
这种气味就像是一种特殊的信号，而这种信号所传达出的信息只有短短两个字——危险！
冷汗在额角缓缓淌落，索伦就这样呆立在这阴暗的舵轴舱中，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那还在蠕动着的恶心肉块。
伴随着‘小甜心’躯体的剧烈蠕动，无数具死去多时的尸体在绝对的黑暗中被‘小甜心’用触手拉到水底一点点吞噬的景象在他的脑海中缓缓浮现。
坦白说，尽管索伦对于海盗的残忍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无非是杀人越货而已，因为海盗而死的人的数量恐怕远不足因为贪婪的贵族领主对平民造成的伤害。
但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是让索伦感到发自内心的排斥与厌恶。
无端地夺人性命本身就是一种罪恶，而亵渎尸体只会让这份罪恶更上一层楼。
不敢乱动，索伦的呼吸节奏逐渐加快，指节也已经被攥地微微有些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