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室里的邪魔
水……很多的水……
黑暗的舵轴舱中到处都是冰凉的海水，唯有时刻保持着后仰的姿势，索伦才能勉强让自己的口鼻露出水面。
伸手不见五指，索伦感觉自己身下的海水似乎是无数只墨鱼吐出的墨汁般漆黑且浓稠，或许……还带着一丝恶心的粘腻。
这就是这艘海盗船的舵轴舱？
尽管索伦此前从未详细了解过海盗船的结构，但无论怎么想，这个用来容纳舵板与舵轮系统的舱室都不应该有如此多的水才对。
波利斯把自己扔在这个地方到底是在想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索伦的脑中炸开，但却无处倾诉，唯一的慰藉恐怕便是他在坠入舵轴舱时并没有受伤。
虽然没有受伤的原因是有海水垫在自己的身下，但长时间待在这种幽暗且狭窄潮湿的环境中无疑是一次对索伦身心的全面考验。
或许……在波利斯那个混蛋想起在他漏水的舵轴舱里还有一个倒霉蛋在海水里泡着之前，他需要自己寻求一番出路。
不愿再这样不明不白地拖延下去，索伦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便借着微弱的光线潜进了漆黑的海水之中。
死寂，绝对的死寂，萦绕在索伦耳边的只有些许气泡声，水声，心跳声，还有划动的肢体与海水摩擦发出的声音。
眼前是绝对的黑暗，不知距离舱室的底部还有多远的距离，更不知道在这片诡异的黑暗中究竟隐藏着多少危险。
有好几次，索伦都险些按捺不住要浮回水面的冲动，但却都被他生生忍住……
就这样，索伦距离舱室底部的距离一点点缩短，直到他的手指触及到舱室底部被海水泡得微微变烂的木板时，他才停下了下潜的动作，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尽量贴在地上。
“下潜了这么久才到底，看来这个舱室的大小远超寻常的舵轴舱。”
“不对，这地板上怎么还刻着东西？”
在前进了几米之后，索伦突然感觉指尖反馈而来的信息有几分异样。
不同于因为经年累月的流水腐蚀留下的印记，索伦能够百分之一百地确信，这个舱室的地面上确然有着被人为刻下的图案……亦或文字！
只是以索伦目前的学识与认知，暂时还无法分辨出这些刻痕所代表的含义。
这是件很古怪的事情。
要知道，索伦可是出身自源远流长的贝恩家族。
作为开辟了白银时代的传奇存在，身为贝恩家的后辈，他从小接受的教育足以让他辨认出绝大部分曾在中土世界流行过的古文字。
从曾经代表帝国权威的龙文，到早已灭绝的巨人部落所使用的阿萨语，甚至还包括某个古老的邪恶教派从死灵魔典上剥离创造的魔文……足有六七种之多。
可即便如此，索伦也无法将舱室地面上古怪的刻痕与那些古老的文字联系起来。
很显然，这些“文字”似乎并不属于人类，至少不属于世代聚居于中土世界的正统人族。
当然，这些刻痕依旧能够传递给索伦一定的信息。
所幸，这间舱室的面积其实并不算很大，只用了约莫十来分钟的样子，经过数次换气的索伦便再度浮上了水面，并大致搞清楚了那些神秘刻痕的布局。
虽然不清楚其具体的含义，但索伦却意外地发现，这些刻痕似乎是围绕着一个模糊的半圆排列的，就像是半颗洋葱的剖面，刻痕大小自外圈向内圈依次递减。
既然如此，那这半颗“洋葱”的中心点会是什么？
是一件物品？还是一个生物？亦或是某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神秘存在？
略微犹豫了一下，索伦还是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再度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索伦继续潜回水下，用指甲在自己当前所在的位置留下了一点易于识别的记号后，便一点点向着刻痕组成的半圆的圆心摸索着挪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足有常人手掌大小的刻痕已然变得如同指甲盖一般渺小，但却仍旧可以清晰分辨出其轮廓。
“快要到了……”
一丝夹杂着好奇、激动、恐惧，还有一点点期待的复杂情绪缓缓出现在了索伦的心头，他缓缓向前伸出了手……
滑腻、绵软，却又带着一丝坚韧……
最关键的是，索伦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他所触摸到的这个东西似乎在微微蠕动。
感受着指尖反馈而来的奇妙触感，索伦不禁心中一颤，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他刚才所触摸到的东西……似乎是某种活物？
这群丧心病狂的海盗到底在他们的船里养了什么怪物？！
在如此狭小的水下空间遭遇一只身份不明的水怪，对于索伦这样的龙裔术士而言，他当下的处境恐怕相当不好。
心念急转之下，索伦用脚掌轻轻点地，试图暂时远离眼前的诡异生物。
但很显然，在草地与马背上长大的索伦在水下的灵活程度远不及被长久禁锢于船内的水怪……
就在索伦试图加快浮上水面的动作之时，几十团黑紫色的微光突然透过冰冷的海水出现在了索伦的眼前——或许有数百个，发出的光亮忽明忽暗。
这让索伦本就无比紧张的心绪愈发激动，试图逃离水下的动作变快，一串气泡不受控制地从索伦嘴角溢出。
可就在索伦试图逃离此地的下一刻，数道暗流随之出现在了他的周围，像是同时有好几个神秘的存在从四面八方向着他游去。
不好！
尽管索伦在意识到事情不妙的刹那间便明智地尝试调动自身的血脉之力施展秘术，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数条不知从何而来的粗大触手缠绕住了索伦的四肢与躯干，而后骤然勒紧。
血流不再通畅，施展到一半的龙裔术士秘术被生生打断……
在漆黑触手的缠绕下，莫说呼吸，就连挣扎恐怕都是一种奢望，骨骼因为巨力挤压而发出“咯咯”的异响，恍惚间，缺氧与痛楚席卷了索伦的全部身心。
若非索伦有着龙裔术士那相对坚韧的身躯，怕是早就落得个全身骨骼尽数折断，被触手生生挤压成肉泥的凄惨下场。
但尽管索伦目前尚没有立时毙命，但若是继续让那触手缠绕下去，不说索伦的身体能不能扛得住，单是长期滞留水下所导致的缺氧便足够让他痛苦死去了。
肺部的氧气含量越来越少，缺氧与痛苦也让索伦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有那么一个瞬间，索伦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死在了这幽暗的水下。
他现在唯一生还的希望便是波利斯能尽快发现自己这个因为好奇心被困在水下的倒霉蛋。
所幸，就在索伦的意识逐渐变得恍惚之时，随着“吱呀”一声响起，去而复返的波利斯终于回到了潜藏着水怪的舵轴舱。
但与此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波利斯并非孤身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