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谎言
刚进入船舱后不久，波利斯便让开了通往船舱深处船长室的入口，礼貌地示意让索伦走在前方。
“进去吧，一直向前走就行，不要忘了顺道欣赏一下我近些年来的收藏。”
让观众欣赏自己的稀世珍藏，而后从中吸纳观众因为惊叹与艳羡所产生的各种情绪与欲望，这是【收藏家】想要进一步提升自己所在的序列时所必须的步骤。
望向眼前黑洞洞的长廊，索伦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漆黑的长廊像是一头隐没在黑暗中的黑色恶龙，张开了血盆大口，一点点地吞没了索伦的背影。
“哒……哒……哒……”
幽深的长廊里，索伦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丝丝缕缕的回音。
在这个过程中，索伦的双眼慢慢习惯了黑暗，他摸着斑驳而潮湿的木板，一步一步向着长廊的尽头走去。
漆黑的走廊看不见尽头，脚下偶尔会踩到干裂的朽木和某种黏糊糊的东西，像是某种生物残碎的身体组织。
阴森、恐怖的环境加上越来越低的温度，让索伦的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但也恰在此刻，刺目的白光从长廊的中央突然亮起，将整条长廊照得灯火通明，让索伦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
无数精妙而珍奇的收藏在白光的照耀下显露了出来，宝光四溢，但索伦却只是隔着用来遮挡光亮的五根手指看向那在一圈金色铁环的禁锢下发出刺目光芒的圆形珠宝，心中感到有些震撼。
下一刻，波利斯略带着一丝骄傲的声音便从索伦的身后传来：
“那颗宝石是来自冰霜与巨人之国弗洛斯加德的稀世珍宝‘巨人之泪’，只要接触到风便会自行亮起，乃是世间为数不多的至寒之物。
“如果没有来自熔岩与金属之国的赤金熔炉对其稍作约束，这条走廊恐怕会在转瞬之间变成一座冰窖。”
见索伦久久不言，波利斯微微一笑，这才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其耳边轻语道：
“但相比起你为我带来的那颗龙蛋，即便是它也难免会相形见绌，不是吗？”
得知龙蛋并未在海上丢失，索伦先是略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便变得忧心忡忡。
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很显然，热衷于收藏的波利斯绝不会将龙蛋还给身为阶下囚的自己，现在的他甚至连苟且保命都不一定能做到。
毕竟，作为要钱不要命的主儿，海盗们可不会在自己的船上养一个没什么利用价值的俘虏。
索伦能够活到现在，估计还是因为这些海盗看他衣着华丽，动了用他的这条小命来换取赎金的念头。
但这些海盗又能向谁来讨要赎他回去的赎金呢？
朝那个将自己逼得狼狈跳海的洛伦？
别开玩笑了，若是知道自己被杀人不眨眼的海盗给绑了，洛伦怕不是会直接笑出声来，若是心情好点，说不定还会赏给他们点钱来让自己死得更凄惨些。
想到这里，索伦突然觉得有些想笑，原本有些纷乱的心绪也随之变得平静。
既然事情已经不可能向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了，那还不如让自己表现得放松一些。
当然，在认命的同时，索伦也会尽其所能地为摆脱现有的困境而不懈努力。
而要让自己当下的处境不至于过于危险，索伦唯一的选择便是尽可能提高自己在波利斯心中的价值与地位。
相比起“不一定能兑现的金票”，索伦更需要成为“有一定价值的人”。
至于该如何做到这一转变，索伦唯一的底牌便是那颗已然复苏的龙蛋。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可以让这颗龙蛋孵化。
就作为收藏品的价值而言，一颗死气沉沉的龙蛋显然比不上一条活生生的魔龙，对于任何有追求的收藏家而言，一条活的龙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无上珍品。
稍作犹豫后，索伦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波利斯，回应道：“是的，波利斯先生，作为收藏品而言，所谓的‘巨人之泪’根本不配与我带来的龙蛋相比。”
看着波利斯眼中一闪即逝的讥讽之色，索伦强压下心中的紧张，转而反问道：“可相比起一条活生生的魔龙，即便是再珍贵的龙蛋也会显得不值一提，不是吗？”
果然，话音未落，索伦便能感觉到波利斯的心跳声陡然加快，原本古井无波的双眼中也多出了一丝火热。
“我不是很理解你的意思，这位……”缓步走到索伦身前，波利斯上下打量了一下索伦的面容与穿着，在确信索伦并不像是冒充贵族的穷小子后，朝着他缓缓伸出了手：
“方便透露一下你的名字吗？如果可以的话，还烦请你解释一下你刚才所说的话。”
反手握住了波利斯伸出的手，索伦轻声道：“我叫索伦·贝恩，来自弗洛斯加德王国西南的贝恩领，我之所以会跳入海中，最终为你们所救，也不过只是在侥幸窃取到那颗龙蛋后被追杀时所做出的无奈之举。”
这是一句彻头彻尾的谎言，当然，除了索伦·贝恩这个名字与龙蛋。
“贝恩？真是个古老的姓氏……他们曾靠着座下的魔龙为中土世界带来了长久的铁血统治与恐惧，直至千年前那些神棍和书呆子把他们从帝国的王座上赶了下来……”
波利斯显然是个博学多识的人，长久的海盗生涯并没有阻绝他对书籍与知识的渴望。
所以，他明白贝恩这个古老姓氏所代表的一切，而索伦随身携带的那颗龙蛋更是打消了不少波利斯心中的疑虑：“只是……我很好奇，作为他们的一份子，你为什么要偷走他们的龙蛋？”
“准确来说，我盗走的是一颗已经开始复苏的龙蛋，至于缘由嘛……”
说起这个，索伦的脸上多出了几分恰如其分的贪婪与期许，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带有一丝激动与迫不及待——就连索伦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骗人时的演技有多好。
“对于任何一个了解过白银时代中魔龙的强大的人而言，我相信没有人能够拒绝亲手孵化一条属于自己的魔龙的诱惑，至少我无法抵御这样的诱惑……
“等等，你是说……那颗龙蛋并不是一颗死蛋，而是存在着被孵化成幼龙的可能性。”稍稍皱眉，波利斯直接抓住了索伦方才所说的话语中的重点。
“就在我选择偷走这颗龙蛋的前一天，我曾亲耳听到过从这颗龙蛋中传出的震耳欲聋的心跳，”索伦的语气忽而变得有些认真，他定定地注视着波利斯的双眼，轻声道：
“正巧，作为贝恩家族的一员，如何让一颗复苏的龙蛋安然孵化是我从小便学习掌握的独门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