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仙神佛魔，宁有种乎？
辰阳看着这看似和蔼实则难分敌我，深不可测的老者，努力平复一下心情，提着铜云棒，走过去却没坐下。
“你监视我？”
袁守诚摇头哈哈一笑，说道:“非也非也，老夫游历天下，只是看此处山景颇好，盘桓几日，却未想到又遇小友，心中欣喜，才相邀品茗。”
见辰阳依旧戒备的样子，袁守诚温言道:“小友不必如此戒备，老夫对你从未有过恶意，之前也算结下善缘。”
辰阳想了想，这老头修为深不可测，倘若真要对他有恶意，他也没办法，且不如大大方方看看这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想通此节，辰阳将铜云棒收于耳中，盘坐在袁守诚面前的蒲团之上。
“小友耍棒儿的样子，倒有几分他的神韵。”
袁守诚拿着小石磨正在磨茶粉，随后用竹扫分次注水调膏点茶。
这是抹茶法，流行于唐宋的主流喝茶方法，陆羽茶经也有所记载。
袁守诚动作轻缓，倒有几分禅韵。
但辰阳极为警惕，前世也是看仙侠武侠小说长大，生怕这老头整个蛊什么的，哪里敢喝这老头的茶，没等袁守诚点茶完毕，摇头道:“你这茶我喝不惯。”
袁守诚动作一顿，抬头打量辰阳一下，失笑道:“几百年了，还是这个毛躁性子。”
辰阳心知袁守诚还将他当作天命人，有心解释，又怕老头生气弄诡，心中一动，说道:“我有一法，不若喝喝我的。”
袁守诚愣了愣，哈哈哈笑起来。
“老夫只道你这猴儿唯爱杜康，却不知你又懂茶道，也罢，我也尝尝鲜。”
辰阳自素袋储物中拿出茶叶骨瓷茶具，这茶是他某日山中偶然发现的几株茶树，看上去已然千百年，采摘了些炒了发酵，前世他同学家便是滇南茶农，制茶也会一些。
所以弄了几天就炒了几斤新茶，偷偷留着自己喝，虽不是什么名贵茶种，倒也有前世滋味。
取一旁山泉拢火用瓦罐煮沸，以茶具泡了一泡，滤后入分茶器，给自己和袁守诚分别倒了一杯。
袁守诚饶有兴趣地看着猴子泡茶，虽然方法新颖，但却有一种天人合一的自然之感。
他看着眼前清澈淡翠的茶水，轻轻拿起闻了一闻，只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入鼻，不同于要加油脂成膏的点茶那般香味浓烈，倒有几分润物无声的意味。
茶汤入口，淡淡清爽苦涩，片刻后满口回甘，其中百味，让袁守诚不禁赞道:“苦尽甘来，中正平和，浓淡相宜，好。”
他放下茶杯，再次看了看猴子，摇头失笑道:“我原以为你没甚变化，现在看来你却心境平和不少。”
辰阳斟酌一下，对着袁守诚抱手一礼。
“晚辈先谢过前辈那日点化灵宝之恩。”
“老夫帮了你，你却以神通窥听于我，还不如当日留下我泡杯茶以作答谢。”
袁守诚摆手道:“不过说谢却也不必，你既然什么都知晓，必然知道你我五百年前便有旧缘，随手所为，不必在意。”
这是把他当孙悟空了？
辰阳面色古怪，又给老头倒了一杯茶，随后开口。
“前辈莫不是误会了，我并非齐天大圣。”
袁守诚美滋滋饮下一杯清茶，闻言哈哈大笑。
“老夫几时说你是那猴头？”
“我也不是天命人。”
袁守诚毫不客气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道:“这可不好说，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是不是天命人，我说的不算，你说的，也不算。”
辰阳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什么话这是？
他种什么因了？
花三百多买了一个黑猴预购豪华版？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那前辈既然说我不是孙悟空，我又不是天命人，前辈何必帮我？前辈若无难言之隐，不妨直言。”
“学会了泡茶，学会了布局，却还是改不了这急躁性子。”
袁守诚摇头失笑，随手拂了拂衣服，仿佛拂去灰尘。
“一猿二心，你确实不是他，当初他也说你不是他，全天下都说你不是他，但你是不是，你知道，他也知道。”
我知道个屁！！什么狗屁一猿二心？最特么讨厌谜语人！
辰阳心中大骂，但忽然一怔。
一猿二心？怎么这么熟？
他眼睛蓦然睁大，震惊地看着老神在在的袁守诚。
辰阳想起来了！一猿二心在原著中说的是真假美猴王！六耳猕猴！
原著如来说:六耳猕猴乃混世四猴，不入十类之中，毫无挣扎的突兀出现，毫无征兆地被孙悟空打死。
后世对于六耳猕猴来源一直争论不休没个定论，但原著章节名称似乎给过答案。
“二心扰乱大乾坤，一体难修真寂灭”。
但是……
他辰阳哪里是六耳猕猴？！
这老货不会是因为天耳通所以又特么误会了吧？
天耳通那图标虽然是三只耳，确实有几分像六耳猕猴，但是系统明确说了“不出此方世界，哪得三界逍遥”，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技能神通。
袁守诚见猴子那震惊模样，笑道:“莫慌莫慌，你也应知晓老夫对你或者那猴子都没有恶意，大可不必如此惊慌。”
他似感叹似明悟一般道:“也对……没人能杀死他，又怎么有人杀得死你？”
“不得不说，他在如来面前毁二心，留下你这步暗子，确实走的一步好棋。”
“倘若不是偶遇你隐匿在此，谁能想到他当年取经路上就布下一子？”
“此后他被东西天算计身死道消，却也没有提起你，他已然具备成为执棋之人的潜质。”
“二心之中，你才是他隐藏最深的那一步棋。”
袁守诚长叹一声。
“齐天呐齐天，孙悟空你不负这二字啊！”
辰阳心中震惊，他不是傻子，相反极为聪明，故而自袁守诚短短几句话中提炼出大量爆炸性的信息。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这袁老头是友非敌，或者说对于孙悟空来说是友非敌。
甚至可能是一直推动孙悟空复活的推手之一。
其二便是六耳猕猴果然是当年大圣取经时分出的二心，只是用了什么神通不得而知，估计是他对于取经这件事最后的反抗。
至于六耳猕猴到底死没死，辰阳并不知晓，但可以确定的是袁老头把自己当作了六耳猕猴，也就是孙悟空以防灵山和天庭算计留的后手。
倘若不是辰阳自己心里明白他不可能是六耳猕猴，几乎也会觉得自己便是孙悟空留下的暗棋。
甚至于听闻袁守诚讲述地那么一瞬间，辰阳都觉得自己穿越是不是和孙悟空有关。
但很快又被他否决。
毕竟若是说九转元功等出自《封神》这部西游同人小说能和西游扯上那么一丁点关系，那辰阳最强的杀招和保命手段傲来吼能是孙悟空知晓的？
见辰阳沉默，袁守诚轻叹口气，说道:“你早在取经路上便被孙悟空当着如来的面‘打死’，命格又如天命人一般遮蔽天算，连老夫都捉摸不透，所以亦不占这西行因果，大可不必担心会法传六耳，此事只有你我知晓，我却不会害你。”
“我真的不是天命人。”
辰阳犹自摇头，他最怕的就是被这些以天地苍生为棋局的大佬们当棋子支配，所以更不想沾染一点黑神话的因果。
“你不是，也是。”
袁守诚亲自泡茶给辰阳倒了一杯。
“我真不是。”
“你真是。”
“我真不是……停！你这老倌到底要怎么样？”辰阳怒道。
袁守诚哈哈一笑，指着辰阳笑道:“老夫知晓你很急，但你先莫急。”
“……”
辰阳翻了个白眼，瞬间不太想理会这个谜语人老逗比。
“天命人的天命，是为了收集六根复活大圣，而你的天命自己本身就很清楚，何必要反复强调你不是天命人呢？”
辰阳闻言一愣，指着自己。
“我清楚？”
“今日小友在山下与志同道合者说得不是很清楚吗？虽然满口谎言，却也假中有真。”
袁守诚指了指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
“问问你自己的心。”
辰阳愣了愣，看着悠悠喝茶的老谜语人不确定道。
“我的心……娶上几十个漂亮女妖？”
“噗！”
袁守诚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愕然看着辰阳，随即哈哈大笑道：“小友当真风趣。”
“今日小友与同伴一番豪言壮志，莫不是说说而已？”
“你果然监视我！”辰阳瞬间怒目而视。
袁守诚摆了摆手，示意辰阳少安毋躁。
“你是他的暗子，即是他的意志，七情六欲自然也是他的，有此想法并不奇怪，老夫倒是有些好奇，那割据一方之想法，难道也是他当年的想法？”
辰阳皱眉道：“说了我和孙悟空没关系，你这老头就是不信。”
“天命难违，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想学那二郎显圣真君，又岂是容易的？不与天斗上一斗，那天怎知对你只能安抚不能剿灭？杨二郎当年一人一犬六兄弟挟三千草头神，也是踩着无数天兵天将的尸体才能逍遥雄踞灌江畔……”
“小猴子，你当真做好了这个准备吗？”
袁守诚身体微微前倾，凝视着辰阳。
辰阳深吸一口气：“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仙神佛妖岂是天定？倘若神仙是万年不变，那么何以当初那么多下界为妖？神佛妖怪，不过是个名号罢了，终究是拳头大的说话声音响。”
“割据一方的二郎神他杨二郎坐得，我辰阳自然也坐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