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相斗
老汉村一共没几户人家，简陋程度比遭了难的石磨村更甚。但实际上，他们富得流油。
院内站着的几个中年人都穿得花花绿绿，是极好的丝绸，清一色的脸生横肉。
为首一人眼被肉挤压得只眯起一条缝，他带头跪了下去。
“群骨大人莫怪，小的们已经尽最大能力收罗祭品了，实在是近来城头管的严啊。”他说着，眼冒邪光，舔了舔嘴唇，“若是群骨大人多恩赐咱一点能力，往后定能更好帮大人你干事。”
话音刚落，就见一颗骷髅头极速靠近，不断拉大，顷刻间就到了眼前，占满了全部视野。
颚骨张合，臭气熏鼻，空洞的眼眶里摇曳的幽绿鬼火透出彻骨的寒意。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肥头上滑落，他连忙磕头跪拜起来，不敢再多说。
所有人都注意着邪祟的动静，只这一颗骷髅头就如此恐怖，天上还飘着一串，他们心如死灰。
老汉村庙神缩在神庙内，不敢发出动静，其实他心里是有点底的，因为这样的献祭并不是发生第一次了，之前那邪祟便没有吞了他。
他知道，那邪祟是怕暴露，惹来河神大人或者城隍大人的报复。
同时，他也心照不宣，没有去状告这邪祟，毕竟曲水大人或者城隍大人能不能很快收拾了这邪祟他不清楚，但这邪祟能很快收拾了他是板上钉钉的。
他也并非是不可怜那些祭品，但怜悯心是要长在实力的身躯上的，而他，恰好没有。
鬼哭狼嚎喧闹了四野，这并非万千小鬼在闹，全来自这骷髅串一鬼。
“烟儿姐，我、我们要被吃了吗？”跪在前面的女娃双眼红肿，止不住抽泣，她缩着脖子，胆怯地看着半空，看着那数之不尽的骷髅头，聪明地联想到了自己的结局，自己的头等会儿也会被串在那上面，跟着那邪祟，吃更多的人。
她还没等到回答，一阵尖啸便穿透她耳膜，让她脑袋一阵发晕。
那是邪祟的喜，是他们的哀。
只见那一串骷髅头分散开来，各自变大，密密麻麻将半空笼罩，他们嘴大张，抢食一般俯冲，人少嘴多不够吃。
女娃脸色惨白，咬着嘴唇，紧闭起眼，不敢再看，耳边只剩鬼哭与人哭，绝望的情绪蔓延。
然而，她却迟迟没等来想象中的痛楚。
难道不是直接将我头咬掉，是活吞进去？她在这绝望这际竟生出好奇，或者是心底的侥幸驱使，她微微将眼睁开了一道缝。
一朵红艳艳的花绽放了，如血一般。
鼓动着张狂，张扬着肆意。
那是红嫁衣，女娃从前进城见到过。
……
对于小曲水的出现，骷髅串并没有想象中该有的气急败坏，就像是料到如此一般。
但就算料到又如何？邪祟终究是邪祟，大多数情况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漫天的骷髅头鬼火狂摇，这黯淡幽绿的火摄人心魄。
还是那句话，小曲水不是人也没有心。
在苏凡的附身之下，小曲水将这被称为“群骨”的骷髅头引到了村外。
每一颗骷髅头都像有自我意识，痴汉一般争先恐后地追赶，每一张嘴都在开合，似已将小曲水碎尸万段。
忽地，狂风大作，先前还铺开一片的骷髅头们被卷做了一团，被风给束缚住了。
如同一道永恒的牢，无数骷髅头在其中碰撞，发出清脆却又令人牙酸的声音。
这群骨瞬间便被彻底引燃了怒火，那无数骷髅头重新汇聚，连成一串，与小曲水引起的小型龙卷呈反方向旋转，那一股股阴风竟被他吸入。
“一次又一次惹我，今日，我要你死！”
一张张嘴中发出层层叠叠的“呃啊”之声，这不属于任何语言，但却能被小曲水听懂。
简简单单的叫声中都带着无尽的恶。
仔细听似乎还有一道道绝望的哭喊在协奏，那属于每一个死者，也是骷髅头的主人。
在小曲水不断卷起的风中，骷髅串仍能保持身形，某一刻，那所有眼眶之中的鬼火席卷而出，在骷髅串外围连成一圈。
猛地升腾而起，变成滔天绿焰，绿焰回卷勾勒出了一道身影。
人形，一人千相，骨串于脖。
邪气顷刻间大涨。
这就是他邪威全开的状态，此刻的他感受到自身无匹的力量，看着那道红嫁衣，看着其中冒出的黑影，他知道，能将其完全撕碎。
“花里胡哨……”
回答他的却是一声嘲弄。
变身，谁不会？
下一刻，猛龙过江一般，遮天黑影从红嫁衣之中钻出，似无穷尽，不是滴墨入水，而是一桶墨倾盆而下。周遭天地只剩黑影。
天黑了……
这是群骨残留灵性升起的念头。
如果说先前还有一点月光，那么现在就是彻底黑了。
这鬼火巨人被完全包裹在了黑暗牢笼之中。纯粹的黑中，看不到边界，找不到方位，就像进入了邪域一般。
怎么会这么强……他又惊又怒，做困兽斗，第一次见到小曲水的时候，分明两者差不多，他有自信，在自己邪威全开时，能吞了那小鬼。
但后面几次交手，都发现对方在变强，但也没这么夸张！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此时的小曲水还有着中庙神苏凡附身与[避凶]的加持。
就算是在这种特殊状态下的群骨，都还比不上当初的曲水龙王，更遑论比如今邪力爆发、多方面加持拉满的小曲水？
再加上邪祟终究是没脑子，迎接他的命运，似乎就只有成为为小曲水的挂件了。
老汉村里众人颤抖着看着，两个这般强大恐怖的邪祟打斗，实属罕见。
他们又有着不同的阵营。
老汉村村民自然希望他们的群骨大人能够获胜，那是他们发财的根本，比庙神更加重要。
而祭品们则祈祷着红嫁衣，或者说那黑影能够胜出。
虽不知原因，但从结果来看，若没有红嫁衣黑影出现，他们都已死了，或许那根本不是邪祟，而是某位高人。
支撑这一想法的还有另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