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木墙背后的秘密

“修复如初！”奥利凡德先生挥动着从他耳朵上取下的魔杖。

他话音落下，布莱恩的视线便随着柜台上不幸分家的眼镜碎片们在空中起舞。

不一会儿，碎片们就都重新粘连在镜框上——它们彼此之间的缝隙逐渐融化，直至了无痕迹。

眼镜先生成功复活了，用时七秒不到。

“魔法，令人着迷。”布莱恩赞叹地说。

在亲眼见到修复咒的表现之后，他就更加期待自己亲手修好鼓的那一刻了——

他敢说自己会忍不住落泪的，到那时候，他要第一时间拿鼓棒把鼓敲得砰砰响。

他还意识到一件事——巫师们肯定不会用碎掉的镜子形容死去的爱情。

布莱恩好奇地问：“先生，你会用什么来形容死去的爱情呢？”

“这要视情况而定，人与人之间的爱情就算一点不剩了，也可以通过少量的迷情剂起死回生。大量的迷情剂更能让爱情永葆青春。”

奥利凡德先生把一尘不染的眼睛放回他的鼻梁上，

“但人和魔杖之间的爱情就大不相同了。魔杖从不辜负他们选择的巫师，即便那个巫师误入歧途，也矢志不渝。

“你的魔杖呢，把它拿出来——让我看看，到底是你辜负了魔杖，还是魔杖辜负了你。”

“先生，我还不曾拥有过过一根属于自己的魔杖。”布莱恩摇摇头说。

奥利凡德的表情变了，他开始用怜悯的目光看布莱恩，声音沙哑地说：

“啊……你都这个年纪了……居然……噢，可怜的孩子……你的父母……哎，别难过，别担心，奥利凡德魔杖店不会让你失望，让我们立刻行动起来！”

布莱恩不知道奥利凡德先生都脑补了些什么东西，但他好像突然就多了个不幸的童年。

实则不然。

他的父母在他记事前就失踪不见，从小他就和外祖父一起生活。

外祖父对他很好，教会了他很多道理，身子骨也硬朗，一直到他大学时才无病无灾的自然离世，并给他留下了一套住宅和一大笔存款。

“不用先量一下我胳膊的尺寸吗？”布莱恩问已经攀爬至木梯顶端的奥利凡德。

“孩子，我的眼睛就是尺，你以为我卖了多少年的魔杖了？相信我这个老家伙的判断吧。”

奥利凡德的眼睛扫射着某个格子里的无数只盒子，突然抽出了其中一只。

“试试这根！”

布莱恩接过盒子把它打开的瞬间，奥利凡德冲上来把盒子从他手里抢走，嘟囔道：

“不对，不对，我真是年纪大了！”

“多半是它了！”奥利凡德又从身旁的柜子里抽出另一只盒子。

这回布莱恩成功的把盒子里那根笔直的魔杖握在了手心里。

一开始无事发生，几秒钟后，他看见魔杖的尖端渐渐弯了下去——当它被塞回盒子里之后，才重新变得昂首挺胸。

“你这么聪明，要不干脆直接开口说话？”布莱恩拿魔杖打趣。

奥利凡德先生则开启了新一轮室内跑酷。

“我想到了，我知道了——应该是它才对！”

“不对，不对！”

“对的，就是他了！”

“对，不对……”

“对，对吗？”

“不对，完全不对！”

布莱恩试着一根又一根的魔杖，恍惚间有种奥利凡德先生正在边跑酷，边做高难卷里判断题的错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奥利凡德第四十二次从木楼梯上爬下来，气喘吁吁。

他艰难地取到了一只埋在高处储藏柜里最靠角落，表面落满了灰尘的盒子。

盒子里的魔杖朴实无华，布莱恩一眼就觉得不对，果不其然，在三秒钟后，他给这根魔杖授予了‘冒烟八号’荣誉称号。

“魔杖们害怕你，先生。就连我这里胆子最大的魔杖也没能鼓起勇气选择你。”

奥利凡德把那根魔杖收好，银白色的眼睛凝望着布莱恩，哀伤地说，

“非常抱歉，孩子。恐怕你在我这里，没法找到一份完美的爱情。”

布莱恩眨眨眼，问：“好吧……那不完美的爱情呢？”

一开始试过的几根魔杖完全不配合他时，布莱恩还有点心灰意冷。

到中途的那几根魔杖不管不顾滋拉冒烟时，他就可以保持平常心了。

最后的结果也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他的心仍然平静。

在很小的时候，布莱恩就明白了不完美才是现实生活的常态。

而他不介意去享受一个有瑕疵的人生。

布莱恩见奥利凡德先生没反应，便解释道：

“先生，我的意思是，任何一根不算太嫌弃我的魔杖都可以——只需要它愿意配合我施法就行，我发誓我会好好对它。”

“很抱歉，先生。这样不行……在我这里不行。我不能把我的孩子交给一个它不爱的人。”

奥利凡德走上前给布莱恩一个用力的拥抱，

“但我相信一件事，先生。总有一根爱着你的魔杖在某处等你。”

…………

…………

对角巷北侧，福洛林·福斯科冰淇淋店门口，布莱恩停下脚步。

隔着透明的玻璃，他没能找到海格的影子。

他只好推门进去，询问那个绿色眼睛的男店员：

“先生，你有看见一个身高三米多，胡子非常茂盛的壮汉吗？”

这位绿眼睛的店员看上去非常疲惫，但他还是用温和的微笑迎接了布莱恩。

“我想你说的壮汉是海格。也就是说，你就是布莱恩先生。”

“是我，没错。海格去哪了？”

“他正在翻倒巷买食肉鼻涕虫驱除剂——‘如果布莱恩来了，而我还没回来，就请他在店里坐一会儿。’”店员模仿海格的样子惟妙惟肖。

“哈哈，非常感谢，先生。关于食肉鼻涕虫……它们喜欢吃什么肉？”

布莱恩脑海里飘过那种软趴趴，极度怕盐，被鸟轻易啄食的生物。

在魔法界难道它们彼此攻守互换，变成了鼻涕虫捕食鸟类？

“它们什么肉都吃，或者说杂食。但它们最喜欢吃的不是肉，而是卷心菜。我们店里就有卷心菜味的冰淇淋，要来一份吗？”

“当然，但绝不是卷心菜味，让我看看……”布莱恩欣然接受了店员的部分建议。

现在是冬日的白天，冰淇淋店里的客人可想而知的少。

但此刻，这家冰淇淋店里仍然坐着五位专心享用美食的客人——这意味着店里冰淇淋味道真的挺不错。

布莱恩看着木制的大牌子上口味缤纷的冰淇淋们，有些挑花了眼。

除了常规的巧克力、香草味之外，还有特殊的雷云、露水、独角兽尾毛味……

足足二十多行，太多了……这家店对选择困难症患者真是极端不友好，好在他不是。

正当布莱恩准备要个雷云、无花果双拼时，忽然看到牌子的角落里，孤零零写着一行‘福斯科特制古典魔杖风味甜筒’。

布莱恩心里瞬时就冒出了一个念头——

我买不到合适的魔杖，难道还不能试试魔杖味的冰淇淋吗？

“来一只福斯科特制古典魔杖风味甜筒。”布莱恩毅然决然地对店员说。

“什么？”店员疑惑地看着他。

“福斯科特制古典魔杖风味甜筒。”布莱恩指了指牌子的角落位置，“呃，不会吧，别告诉我店里没材料了，我会很难过的。”

“不……这倒不是……”店员眨眨眼，欲言又止。

布莱恩舒出口气：“啊……那太好了，我还以为我真的和魔杖这个词无缘呢。”

店员忍不住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先生，我喜欢你的幽默，但或许你可以来点别的？

“你瞧，牌子上根本就没有福斯科特制古典魔杖风味甜筒这个选项，或者……

“你是想要一只福斯科先生亲手用魔杖做的甜筒吗？”

“什么？明明就有……呃，等等，让我想想……”布莱恩发现自己好像被当成找茬的客人了。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他愣了愣神。

他绕到柜台边上，拿手指准确点住了那个‘福斯科特制古典魔杖风味甜筒’，认真地问道：

“先生，在你看来，这里什么都没写？”

“是的，先生。”店员笃定地说。

布莱恩从店员的眼神里看出他没在说谎。

可他确实看得见眼前这行字，当下也只好无言地左右摸了摸——没什么特别的，就像是在摸光滑的木板一样——他仍然满心疑惑，便试着用力按了一下。

于是，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布莱恩整个人突然失重，向前一挺！

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他的手指陷进了那行字里！

一点儿预兆都没有，和呼吸一样自然！

店员把脑袋凑过来，看清楚状况后大吃一惊：

“厉害啊！但弄坏店内设施还是需要赔偿相应损失的。”

布莱恩此刻却已经完全听不见店员在说什么了。

木牌里有一股诱人的吸力，正在促使他把整只手塞进去——他无法抗拒。

布莱恩没有犹豫，他的手缓缓前进——近了，近了，更近了——

当他的手掌完全陷入木牌中时，指尖的反馈告诉他，前方有一根冰凉的棍状物……就像是一根……魔杖？

布莱恩毫不犹豫地伸手紧紧攥住了它！

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感闪电般朝他袭来。

无法控制的，布莱恩舒服的发出了呻吟——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正泡在冬日野外的天然温泉里，又好像有数亿只微型小精灵在给他的每个细胞同步做按摩。

他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在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他所有的骨头都被某种奇异的力量温润了一遍，他的血液再次欢呼起来——就像今天早晨时在魁地奇球场那样。

不会错的，他找到了！

布莱恩满心欢喜，手中动作却无比小心。

他把手缓缓从木牌里退出来，而他的手里的的确确握着一根通体闪烁着萤火光芒的魔杖——

十三英寸出头，材质未知，弹性优秀——独一无二的，只属于他的魔杖！

“谢谢你能选择我。”布莱恩看着手里的魔杖，柔情地说，“我确信我们会变得亲密无间。”

他本来还以为自己得费一番功夫去找找对角巷有没有别的魔杖店呢，刚才他一路从对角巷南侧走到北侧，硬是没遇见第二家。

这时候，布莱恩听见身后响起了风铃声，那是门被打开的提示，接着是重重的脚步声——来者体格肯定不小，也许是海格？

布莱恩转过身，想和海格分享自己的喜悦，却发现进来的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体格比常人要大一圈，脸上的肉微微发福，大码的巫师袍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局促，他的脚步踩的很用力，视线一进店门就牢牢锁死在布莱恩手中的魔杖上。

终于，布莱恩和他对上了眼睛。

“福斯科先生，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店员则在布莱恩身后松了口气。

…………

…………

福斯科冰淇淋店今日早早关门了，店员获得了半天带薪休假，客人们获得了免单。

店里目前只剩下两个人。

福洛林·福斯科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心脏砰砰直跳，但还是故作镇静地说：

“你暂时还不能带走它，布莱恩先生。”

得益于过人的五感，布莱恩察觉到福斯科先生现在看似平静，实则已经激动不已。

他猜测，多半是魔杖背后有什么秘密，和那行只有他看得见的字有关——而那行字里出现了福斯科先生。

对方显然知道什么，布莱恩明白自己不能和福斯科先生起矛盾，但他也绝不能放弃这根魔杖。

“我明白，先生，它是你的财产。但它现在选择了我。而我没法放弃它。”

布莱恩怜爱的抚摸着手里的魔杖，试探着问，

“先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大概没办法把它从木墙里取出来吧？噢，看来我没猜错。”

布莱恩听见在自己问问题时，福斯科先生的心跳骤然加快了许多。这证明他猜对了。

从最开始他就发现福斯科先生整个人状态紧绷。

就好像他难以置信有人能把魔杖从墙里取出来一样。

可如此一来，逻辑就说不通了……除非……布莱恩在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布莱恩继续说：

“我不会白白把它带走，我愿意花大价钱买下它。一根正常魔杖的市场价，大概是十加隆。

“而我，愿意为它出十倍的价格。先生，一百加隆，甚至更多。”布莱恩不在乎什么谈判技巧，他现在需要表明自己的诚意。

他身上的加隆肯定不够，但古灵阁支持把英镑兑换成加隆——他名下可是有一间不列颠的住宅，和一大笔银行的存款。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福斯科的反应。

试探的结果没让布莱恩失望，福斯科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整个人看起来冷静了许多。

“你很敏锐，也很真诚，布莱恩先生。我不想骗你，你说的没错，我自己取不出这根魔杖。但你误会我了，我不是想问你要钱。”

福斯科继续说，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一个小小的忙，但只有你能帮我……无论事成与否，在那之后，这根魔杖就完全属于你。”

“请说说看。”布莱恩谨慎地说。

说真的，他现在很想一口答应，但万一福斯科先生要他去单挑魔法部怎么办？

“好，谨慎是对的。我也得再确认一下。”

福斯科站起身，走到木牌旁，

“请告诉我上面写着什么。”

“福斯科特制古典魔杖风味甜筒。”布莱恩逐字逐句说得非常清楚。

福斯科先生提起的肩膀终于落了下去：

“啊……完全正确。布莱恩先生，在提出请求之前，我会把所有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也许你已经猜到了——木牌上那行字里面的福斯科不是我，而是我的父亲。

“他在我七岁那年突然抛下了我和母亲，突然出走，再也没回来过，就只留下了一本日记。

“日记里他说自己把一根魔杖藏在了这只木牌里，并在魔杖具体的位置那里刻下了一行字——是的，那时候这个木牌就已经是福斯科冰淇淋店的招牌了。

“我的父亲还在日记里预言，在未来的一天，有一个人会前来来取走这根魔杖，并成功让被抹去的一段历史重现。”

福斯科先生叹了口气看着布莱恩，

“我一直不信这件事，单纯觉得我的父亲疯了，直到今天……你真的从木牌里拿出了一根魔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