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穆念慈
以柯镇恶为首的江南七怪们论武功、谋略和智商或许在金系武侠世界中都算不得出色。
唯有一点他们敢打包票能勇争上游，甚至是第一的有力竞争者。
那就是纯正的侠义精神。
林峰为达成忽悠柯镇恶之目的，刻意对这种路见不平、拔刀而起的所谓“莽撞”行径予以贬低。
但实则，在他内心深处，对柯镇恶始终怀着几分难以言喻的钦佩之意。
毕竟无论柯镇恶做与不做，世道都是这般混乱。
公权法的破坏轮不到他头上，而是要归咎于掌握武林至高武力和当世的朝廷不作为。
正相反，柯镇恶一行人能够秉承初心，在这样一个混乱险恶的江湖中，始终以不过区区二流水准的功夫坚持行侠仗义。
甚至每每赌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真正贯彻了舍生取义，虽千万人吾亦往矣的道义，是侠义精神最好的体现。
他们当属极为纯粹的一类人，全然不会因情面、关系而有所偏袒，仅凭胸腔中那一抹不平意气，便敢直面五绝之威，与之相较量。
这是很难能可贵的。
尤其是在于他们本身武功并不算超群的情况下。
试看，倘若一人武功独步天下，那么其自然而然便站在了审判者的高位，能够轻而易举地隔绝外界的纷扰，无惧他人的报复。
而作为对照组的洪七公等人，虽然贵为五绝，但却并不能被称之为侠。
洪七公曾宣称自己一生手刃二百三十一人，且从未误杀过一位好人，言语间满是自豪之意。
他在五绝之中已属鲜有的会涉足外界不平之事者。
可即便如此，当目睹欧阳克行凶作恶之际，却因忌惮“怕他叔叔脸上不好看”而未敢痛下杀手。
黄药师素以护短闻名遐迩，且对梅超风怀有特殊情愫，然而在亲见欧阳锋将梅超风置于死地之后，竟也选择了不了了之。
相较之下，江南七怪不以贫富贵贱评判是非曲直，就事论事，坚守匹夫不可夺志的信念。
此等风范，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侠”者之道。
也正因如此，方能培育出侠之大者郭靖这般顶天立地的人物。
所以在听到林峰那切实有效改善民众穷苦困境的计划后，他们也是发自内心的想要为推广环球精英武术中心而出一份力。
只是接连遭受打击，自觉面子上挂不住，这才起了退隐之心。
然而当林峰主动开口留人时，柯镇恶等人脸上还是露出了明显的意动之色。
“公子……老瞎子刚才误会了你，甚至偷袭出手伤人，你、当真不怪我？”
听到柯镇恶颤抖的声音，林峰爽朗一笑：“前辈嫉恶如仇，些许误会何足挂齿？”
“我所忧者，若无几位前辈这等德才双馨、名动四方之大才相助，百姓苦日恐仍将久矣！”
闻其如此高抬自己一行人，江南七怪脸上皆现震撼之色。
“公子既如此说了，老瞎子一把烂骨头反正也没几年好活了，就交给公子差遣便是！”
柯镇恶郑重其事的行礼俯身道：“若有哪家门派不服，我兄弟几人第一个打上门去，绝不皱眉！”
他是老江湖了，内心之中深知改革绝非轻易之事。
尤其是江湖之中各门各派对于传承秘籍看得无比重要，绝非轻易就能改弦易张之事。
公子大张旗鼓要他们交出传承，恐怕将会招致严重的报复。
心中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林峰微微晒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老前辈无需多虑，诸事皆由我来应对便是。”
他手持折扇，风度翩翩，似有胸有成竹、纵是千军万马当前亦视若无物的非凡气度。
其言语间满是自信，那模样不禁引人瞩目。
江南七怪彼此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已然彻底折服，当下齐齐抱拳躬身拜倒，齐声说道：“我等以后愿唯公子之命是从，以公子马首是瞻！”
郭靖喜上眉梢，拉着柯镇恶的手道：“大师傅，你们真不走了？！”
“不走了！不走了！”
柯镇恶喟然长叹道：“老瞎子我虚度了这许多岁月，每日目睹这世间动荡不安，日渐衰败。
百姓的生活愈发困苦，我苦思冥想，却始终寻觅不到能切实改善此般状况的良策。”
“直到听闻公子一番话后，才明悟了根本原因竟是武功分配不均！”
“靖儿你运气好，有这位林公子不远千里迢迢来辅佐你，你日后当了皇上，一定要善待底下臣民和百姓，绝不可学大宋昏君！”
“如若不然，即便我老得瘫软在床上走不动了，也要用手撑着爬进金銮殿，狠狠往你脸上啐一口！听清楚了没有！”
郭靖赧然，小声道：“大、大师傅，我、我不想当皇帝……”
“胡闹！”
柯镇恶听了林峰的话，已彻底相信只有郭靖才能终结乱世。
尤其是有着背景深厚的海外鼎力支持，郭靖本人的脾性又深得他的意，也意识到了他确实是未来皇帝的不二人选。
如今听到郭靖推辞，顿时暴怒不已，张口就要狠狠教训他。
韩小莹见状，连忙拉架：“大哥，靖儿，你们别吵了。”
“大哥，靖儿年纪还小，多给他一点时间想想，等见识到了百姓们的困苦后，我想他会明白的。”
她扭头，美眸上下扫了一眼郭靖道：“靖儿你也是，别气你大师傅。”
“哦……”郭靖老实点头道：“大师傅，你容我仔细思量一番，再者，我也需询问一下娘的看法。”
“你……”
柯镇恶无奈，这个弟子性格各方面都是好的，就是太妇人之仁，什么时候了还玩妈宝男这一套。
不过也好，李萍这个妇人他是知道的。
胸怀大义，见识不凡，不是个愚忠之人，想必她会跟着劝一劝靖儿。
师徒几人谈了一会儿，完颜洪烈来到林峰座边，仰天长叹道：“教主，你瞒得我好苦啊……”
林峰瞥了眼他，道：“王爷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郭靖竟然是江南七怪的徒弟，论辈分，我算他的爹不多，结果竟然稀里糊涂成了他的儿子。”
“这要是传出去了，我大金的英名恐一日丧尽啊！”
林峰冷笑不止：“英名，大金还有英名吗？我怎么不知道？”
“草原部落崛起迅速，接连几次大战，金国连连败退，甚至连西夏、西辽、高昌回鹘都割让给了蒙古。再打几次，我看这中都大兴府也该挂草原旗帜了。”
“南边的宋人几次三番想要北上，不停削减贸易，连叩边关，训练骑兵，你说他们想干什么？”
“甚至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宋廷已经接到了蒙古的传书，要求共分金国土地。只待那位官家一点头，你猜你这个大金六王爷的位子，还能安稳多久？”
完颜洪烈冷汗不停滴落，眼中的恐惧逐渐增长。
他宛若望着魔鬼一般惊恐难耐的盯着林峰，嘴唇颤抖不已，有心想问他从什么地方知道这种军国机密的，却又深知林峰不可能会告诉他。
然而纵观此人屡屡未卜先知，加上自己的情报网传来的信息，完颜洪烈不得不承认，蒙古和大宋联手分割金国的可能性不仅存在，甚至很大！
正因如此，他才对《武穆遗书》如此势在必得。
因为再不作出改变，大金真的就要亡国了！
可恨的是父皇却仍只顾寻欢作乐，和一些江湖术士整日快活，吞服长生丹药，日日眠宿后宫，颇有亡国之君相。
在这个节骨眼上，状若神仙降世临凡的林峰是他最大，也是唯一的依仗！
噗通一声，完颜洪烈极没有骨气的给林峰跪下。
“教主，救我！”
他嚎啕大哭，再没有一丝想要拿捏林峰的小心思，只想着将大金的国祚延续下去。
“起来吧，挺大个王爷了，成何体统？”
林峰不耐的扫了一眼，完颜洪烈缩着脖颈站起身来。
“你也知道了，郭靖的真实身份实际是我族中的少主，别说做你的教父了。等蒙古铁骑踏破国门时，你爹恐怕哭爹喊娘也要上赶着来认亲。”
“现在摆给你的就两条路。”
林峰竖起两根手指：“一，老老实实在我手底下做事，帮教父建立起他的帝国。”
“事成之后，你完颜家分一杯羹，吃香喝辣，永世不坠。”
“二，你现在向金国皇帝举报，就说有一伙海外来的异人，准备暗中密谋篡位，让他发大军来拘捕我等，然后你我鱼死网破，生死各安天命。”
“你选吧。”
完颜洪烈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能不能……”
“不可能。”林峰不耐烦的打断道：“金国的灭亡是必然的，这不是我要你死，而是铁木真一定会选择先攻破难啃的金国，再徐徐谋划南边的宋廷。”
“就连您，也抵挡不住草原铁骑吗？”
“我当然可以。”林峰淡淡道：“可是，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完颜家的江山去打生打死呢？”
完颜洪烈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的带着坚决的语气行礼道：“完颜洪烈，誓死效忠教父及教主大人！”
“善。”
林峰语带赞赏。
“今日已晚，七位前辈不妨暂且就在府中留宿，一切明日用过早饭后再议，如何？”
他抬起头，看向众人道。
江南七怪脸色略带怪异：“虽说我等已结成联盟，可一时间要老瞎子正大光明的住进金国王府，却总觉得有几分不妥。”
“这一点前辈不必担心，这间赵王府已被完颜王爷赠予了我精英中心做驻地使用。”
“准确来说，只要几位缴纳了二十两黄金作为会费的话，就可以算正常的在中心入住一晚而已。”
柯镇恶脸色震撼：“什么！金狗……完颜洪烈他竟然这么大方！”
这处赵王府占地极广，奢靡华贵，价值难以言喻，无法计算。
林峰笑而不语，几人沉默一番，也点头同意下来。
众人各自离去，梅超风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由黄蓉推着入住后院一间厢房。
郭靖被请到了赵王府最大的客居室中，三面环绕花园、庭院，如府中之府，极为尊贵，只有同为王室的完颜家人过来时才能下榻入住。
江南七怪则住进了不远处的客居，连成一片，内心当中思绪纷呈，难以入眠。
林峰也困了，打发灵智上人将欧阳克押入地牢中严加看管起来后，就在管事的带领下来到了自己的住所。
他这间屋子位于赵王寝居离得不远，就在完颜洪烈的侧厢。
宽敞辉煌的王爷寝室中，完颜洪烈躺在冷冰冰的大床上默默垂泪。
这是他最后一晚住在赵王府了。
明天开始，这里就不属于自己了。
就和惜弱一样。
另一边的草屋里，包惜弱和杨铁心紧紧搂抱在一起，互诉衷肠。
“铁哥，若他不肯，我就随你一起逃出去！”
“惜弱……”
屋外，穆念慈眼神空洞的盯着月亮，仿佛从中看见了林峰那张丰神俊朗的面庞。
她年岁尚浅，突遭大变，一时之间心神难抑。
只知道爹爹将自己许配给了那人，自己是欣喜的。
可不知为何，会有人横加阻拦，非说自己和爹爹是心怀不轨，哼！才没有呢！
虽然，虽然她确实是有一小丢丢见色起意的成分在……
不得不说，穆念慈天生是个颜狗。
而林峰恰好就是最符合她想象中的帅哥模样，尤其是他从天而降，仗义出手的时候，自己那一瞬间几乎呆愣住了，只觉得看见了意中人架着七彩祥云来娶自己一样心动个不停。
她脚跟狠狠一踩，看了眼木屋，暗道：‘干娘和爹爹就是因为不主动争取才错失彼此这么多年。’
“我应该主动一点，去问一下那人，他到底想不想娶我。”
思索再三，她寻了个人，打探一番林峰的住所。
管事刚好送林峰回去，见这位姑娘是王府的贵客，便以为是林峰的相好，老实说了。
穆念慈心中犹如小鹿乱撞一般，在府内胡乱走了一通，猛一抬头却见一道露着精壮胸膛，身披薄衫的身影。
她吃了一惊，小脸绯红，啊呀一声，惊动了正坐在院里小酌一番睡前酒的林峰。
“穆姑娘？”
“我、我来看看你睡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