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一〇一章 何辉的家

“你就这么闲啊？那些香火神都改主意了，不买阴气原石了？”

“他们可舍不得！只是呢，有人抠抠索索，有人囊中羞涩，像白莲那样的，又心怀鬼胎，谈了一回就开始观望。没事，他们不急，我也不急，反正东西在我手上呢！”

大林一边和游野说话，一边跟何辉在楼梯间前后脚走着，但是谁都没理谁，只是默默爬自己的台阶。不同的是，大林神色轻松，只是带着点打工人对周一的天然怨念；而何辉脸色阴沉，眼神飘忽不定，仿佛时刻警惕着不知隐藏在哪里的危险。

刚爬到一二楼间的拐角，就听到楼下停车场传来尖锐的车辆防盗报警声；声音刺耳，在楼梯间里都清晰可闻，不过只响了两声就被打断了。

大林驻足等候，果然，没一会儿就看到某个喜欢拿爬楼梯当锻炼的台长慢悠悠走了上来。

“我一听报警声就知道是你。每次开自己的车能开出防盗报警的，你也是独一份了。”

陈峰尴尬一笑，不无自嘲地为自己挽尊：“鬼知道那报警器怎么回那么灵，我去找那个老板好几次，拆了装，装了拆，怎么都弄不好。”

当陈峰的声音在楼梯间响起的时候，上方何辉的脚步声突然变得急促，几乎是小跑着消失了。大林只当听不见，调侃道：“修了那么多次都没修好，那不正说明其实是人的问题吗？”

陈峰连连点头，一本正经地附和：“对啊，我也觉得就是人的问题；那个老板技术不行，卖报警器的人，结果报警器都不会装，怪不得生意不好。”

说着两人一起笑了。所谓“防盗报警器报主人的警”，这个梗打从大林进电视台那一年就有了；当时陈峰还是经常跑一线的记者，开的也不是小汽车而是摩托车。每天下班的时候，大林就看着他钥匙往车头一插，没等屁股坐上车架，报警器就开始疯狂鸣叫。

几乎可以说是“YYTV”的每日固定娱乐节目了。

不过，大林特意停下脚步等人，可不是单纯为了讲讲笑话，追忆往昔的。他好奇地问：“刚才我看何辉就在前面走，结果一听到你的声音，跑的比兔子还快；很多人都在传，说你每天都逮着他骂一顿。是不是真的，还是有人故意传谣言捣蛋呢？”

“别提了，尽给我惹麻烦！”大林旁敲侧击的问题，没想到竟引起陈峰莫名的感慨和愤怒；这位一向被认为好脾气的台长仿佛只是听到何辉这个名字就控制不住情绪。

“这是怎么了？”大林大惑不解。

“别提了，你肯定想不到，这个人不但在自己单位跟同事吵，去外单位还能跟别人吵。上个礼拜我让他去参加三次部门协调会，他就能跟别人吵三回架。尤其是交通局，人家局长把电话打到我办公室，阴阳怪气地跟我‘道歉’……我脸都给他丢光了。”

这下大林不只是好奇，简直是震惊了；“为什么呀？”

“我还想知道为什么呢！”陈峰越想越气，“人家会议材料漏了几份，他就觉得是看不起他；通知的地点没说清楚，他就觉得是故意坑他；连到了会场楼下找不到地方停车，也觉得是针对他。不管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到他这里就上纲上线，跟捅了他肺管子一样，你说这是什么毛病？”

大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有没有可能……被迫害妄想症？”

陈峰没好气地冷笑：“他妄不妄想我不知道，再这么下去，我是真真正正要被他给迫害了。我现在是真有那个想法，把他拉去精神病院鉴定一下，看他的脑子是不是真有病。”他一边说一边叹着气，往楼上走去。

这个星期一的白天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平平淡淡就过去了；大林接到一个政府工作会议的拍摄任务，简简单单就做完了。至于何辉，也不知是单纯无事，还是陈峰已经不敢再安排任何外联事务给他，小胖子安安分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了一整天。

下班时，大林骑上小电驴，不动声色跟上了对方。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大林的身影逐渐模糊，连同小电驴的头尾灯都在霞光掩映下变得朦胧；虽然他还停留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内，但所有看到他的人又会不自觉地忽略他的存在——就像他们对身边的空气、霞光都习以为常一般。

何辉没有去别的地方，一路走走停停，直奔自己家而去。那是永阳老城区所在，也是这座城市最古老的一条街道：高山路。

高山仰止，城隍于世安所利用的血腥阴气，正是来自四百多年前发生于高山路上的那次屠城惨案。一条路，就能代表当时的一整座县城，可想而知这里的古老，以及人烟的稠密。

高山路是对这一片地域的统称，除了一条环绕山头的水泥大路，还有许多石板铺就的街巷纵横交错；路上许多石板甚至是明朝时就已经铺下，一直沿用至今。

这里同时也是永阳市区最大的一片自建房聚集地。因为地处山头，自建房密度又高得吓人，对所有开发商来说，这里的开发项目都属于绝对的赔本赚吆喝；所以这个地方也保留了整个城区数量最多的历史痕迹。

何辉的家就在这片古老的街区，在一条小巷中间，一栋四间底、三层高、附带狭窄小院的自建房；外墙上涂抹的灰泥、白线，还有院墙、栏杆上装饰的马赛克风景图，无不透出浓浓的年代感。

游野只是往房子上瞟了几眼，就让大林不必靠近。

“阴物不在那房子里，没必要过去。”

“这么说，他不是在家里沾上的？”

“可能地方不对，也可能时间不对。”游野没能给出肯定的答案，“再等等，看他会不会出去，或者那阴物会不会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华灯初上；大林不得不打了电话回去，对老母亲撒谎说在外边吃工作餐。

不多时，何辉的妈妈也回家了，戴着眼镜，一身的书卷气。大林推了推游野，但夜游神瞥了一眼，就低下头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辆小车停在外边路口，车上下来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目光低垂，仿佛心事重重，脚步沉重地走进巷子。

游野同样抬起眼皮瞥了一眼，眼睛瞬间瞪得滚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