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收场
下一瞬间。
江河晃动，整条郫江被无头石头抽起。
“哗啦啦。”
石人双手不断舞动，一只手捶打着地面，一只手抽取江河抽打。
狂暴的流水如同长鞭不断抽打着地面，连续几鞭下去，地面无数血水被冲刷干净，地面印下一道沟渠。
石人将江河回去，江河恰好可以以此改道。
不仅眼前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就连远在剑关郊外的百姓们也直呼神迹。
赵哲瀚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才是我辈该有的姿态，我定要拜其为师。”
石人倒下，身躯弱化下来，朝着四周倾斜，乱石纷飞，形态朝着城墙发展。
柳君正眼眶微红，高声喊道：“正青！”
“李校尉！”亲卫们也急切地呼喊着。
其声悲戚，不少人还轻声哼唱起乡谣，感念李正青为剑关付出的一切。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唱歌队伍，喇叭声应和着歌声，时而还用剑互相敲击，打着节拍。
柳君正来到石头脑袋附近，思考着怎么将这个脑袋带回去，还有如何与将军交代。
“他是英雄...”
“李校尉死前还在想着剑关。”
精怪们喉咙哽咽，扶着石墙开始哀嚎。
“在哭什么玩意。”
一双手猛地撕开石墙，石墙推开，形状恰好成一扇高大孔门，李正青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还有你们，平日里怎么没见着这么多才艺。”李正青恶狠狠地瞪向亲卫。
一旁踩在石头脑袋碎片上的柳君正，匆忙闪至李正青跟前，一把将其抱住：“太好了正青，太好了你没事。”
李正青嫌弃地将其推开：“你这一手石头是要干什么？”
“呵呵呵。”
柳君正尬笑两声，将碎石收进口袋：“没什么。”
转头呵斥道：“清理战场，加固城墙。”
...
雨过天晴，自永平桥一战又过去三月。
期间风逸辰带着魏浩川前往京师贺寿，走前将剑关全部职权交于李正青。
结束完新农具试验，李正青从锦绣山河图中回到剑关，才走到街道上。
“李校尉来了，这些东西你收着。”一位大娘手中拿着一筐蔬果塞到他手中。
“诶，我不要，您快些拿回去。”
回应他的是一声大喊：“土地爷来了！”
人群瞬间炸锅，米市、菜市中率先奔出一伙人，他们手中拖着果蔬，口中大喊着：“土地爷保佑。”
“土地爷？！”沿街商铺中探出无数脑袋。
“在那呢！”
“让一让。”肉市中挤出一群手中提着杀猪刀的壮汉，他们手中还拎着一大挂肉。
后续是花市、鱼市、布市等其他市场，人群填满整条街，争相向李正青供奉。
“土地爷保佑我儿能高中。”
“保佑我发财！”
“保佑我生个儿子。”杀猪壮汉大吼。
旁边一人不解：“你不是还没娶吗？”
“你懂什么？我许个生儿子的愿，那土地爷不得先给我个夫人啊。”
祈福的声浪一层高过一层，俨然将李正青当成活神仙。
李正青望着人群，颇有些无奈，这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怎么没有敬畏呢。
他真气一动，整个人飞向天际：“诸位请回吧。”
说完便朝城主府飞去。
“唉，又没许到愿，这真是土地爷吗？”一名青年望着李正青远去的身影，言语中带着少许埋怨。
“你不信那就不要抢，刚刚就你挤得最凶。”
“就是，我邻居的弟弟就是许上愿，昨天他夫人给他生了大胖小子。”
“我姑母那边更神，她那傻儿子说是被土地爷摸过脑袋后，整个人就开窍了，现在都能作诗。”
“...”
大娘对着众人嘿嘿一笑：“我刚刚求到土地爷保佑了。”
“什么！”
“快说说你求得是什么？”
这话一出，人们一下来神了。
大娘脸色一僵，向后一倒：“哎呀，我忘了！”
嬉笑一阵后，人们又各自回到位置。
...
城主府外。
李正青黑着一张脸望着眼前男人。
“赵哲瀚，你守在这干什么？”
赵哲瀚拱手一礼：“学生等老师，属于天经地义之礼。”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收你当学生。”李正青嘴角抽搐。
“达者为师，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老师请走，学生有一些疑问...”他侧身让路。
唉！真是大意了。
李正青心中长叹一声。
两个月前开办学府，这家伙提着千字文就找上门来，原是瞧他一副学者模样，才收下他的。
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家伙竟然是他的狂热粉，见别人拜个假土地，他竟然直接上前辩驳，宣扬李正青才是真土地爷。
本来城中没有多人相信，最多也就把它当作一个笑谈。
没成想后面又联合柳君正，又是人证又是物证进行背书，活活将土地爷的身份安在他的头上，现在弄得他出行极为不便。
太极殿内，里面就站着四人，除两个副将军外，一人为县令，另一人为世家代表。
柳君正道：“这又是谁弄得我们剑关土地爷不开心？”
“看来柳将军是下个月军饷都不打算要了。”李正青威胁道。
见其闭嘴，李正青才正式开始议题。
“有事说事，无事散会。”
“李大人，属下有要事汇报。”严英睿走出队列。
“老将军莫要折煞我，这私底下叫我正青即可。”
“诺，李大人。”
“听各地县令汇报，剑南道多地惨遭妖族袭击，百姓伤亡极大，田亩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他边说边瞥了眼一旁的世家代表。
“严将军尽管说，这里没有外人。”李正青知道他担心什么，连忙出声安慰。
自妖族入侵以来，其战略多为奸细开门，里应外合，剑南道还没听说过，但其他道中甚至传出有人奸协助妖族。
“剑关周围以唐昌、新繁、犀浦三县受损最重，唐昌县更是险些被攻破，还好新设的北城及时侦察到，不然...”
这三县都位于剑关西北部，也就是靠近两山之地。
李正青摸摸下巴，这妖族好像对绝流战略还没有死心啊。
“末将认为这妖族实力强横，日后必成剑南一大祸患，望大人派兵剿灭。”
“严将军多虑了，妖族再强，他们也没有那么多兵，特别是前些时日连死三名将军。”
“不少往来剑关的商旅说，这山南西道内也存在大量妖族，兴元府与其统领的五州之地皆受到袭击。”
“其中巴州城破，其中还冒出一伙人，他们打着救护卫巴州的旗号占据县衙、军备库、粮仓与其周围三县。”
世家代表王奇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在下认为有某些世家在其中混水摸鱼。”
李正青拆开信件，其中是一些与妖族通敌的内容，他放到一旁：“这是山南西道节度使之事，我们也无能为力。”
他沉吟一阵又道：“告知阆州开道，让灾民们可以前往梓州与汉州，通知两州妥善安排灾民。”
“至于这妖族嘛...”
“严将军。”
“在。”
“命你令三千兵马，清理剑南北部的妖族。”
“诺。”严英睿又缓缓开口问道：“如此兴师动众，会不会打草惊蛇？”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七日后我打算下令抑制琼桂花价格。”李正青淡淡一笑。
作为世家的王奇峰没有跳脚，倒是县令大呼道：“什么？这令一下，剑关城内必定有无数人家破人亡，还望李大人三思啊。”
“张大人你作为县令，难道不知道这琼桂花价格高昂，在剑关，甚至剑南道内都引起一阵奢靡之风。”
“又名不副实，缺乏实际价值，若是传入陛下耳中，恐怕会危及我等，现如今不治不行，而且还必须出重手，至于家破人亡之谈...”李正青将目光投向王奇峰，示意轮到他出场了。
“县令大人不必惊慌，这琼桂花，我王家会照单全收，必不会让其殃及百姓。”
县令闻言心头一阵发苦，不殃及百姓，意思就是不管其他人了，他家中可还有三百来盆呢，这下可该怎么办啊。
这李校尉真是好手段，先是拉拢王家替他站场，又以琼桂花之事处理掉一批不听话的世家，一进一出，这剑关内只会剩下一个声音。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打算回去便将所有琼桂花低价卖出去，先活自己再说。
“无事便散会吧。”
“是。”
...
第二日处理琼桂花的消息便在城中传开，仅一日的功夫，这王家牌匾都被踩破了。
琼桂花在市场上的价格是一跌再跌，从原本的一万两，现在直接跌到千两。
剩下一些二道贩子顶着价格，手头积压实在太多，难以短时间内脱手，要是让价格跌破，不仅他们自己，就连家人都难保。
他们马上回去禀报主子，而主子们则是各显神通，不少消息灵通的人沿着销路，查到县令，又从县令口中得到这个消息。
拎着礼物便上门找王家，而王家对于众人询问，也只是摆手言不清楚、不知道，没有这件事。
他们也不敢逼问太紧，这王家背后可是站着剑关军队，威逼利诱都没起到效果，动手更是找死。
这模糊不清的态度，直接将他们对于琼桂花得信心干到底层。
一回家便是急忙吩咐手下脱手，结果一连几家如此，整个市场对于琼桂花更是没信心。
价格一贬再贬，到最后连一两都不值，大量琼桂花被丢弃在路旁。
等到第七天，这王家悬挂出一张告示，琼桂花以五两价格收购；而凡是入了军籍的百姓，王家帮助其免去债务，并给予其三十亩田。
至于田亩就在剑关郊外，新建好的南城边沿。
世家们此时哪里还不知道上了当，这是王家与城主府串通好，借着琼桂花，既收地又收人。
但他们又不能不上当，只能尽量将债务挂在佃户头上，连同地一同卖给军营。
城主府门口。
一条长龙从门口直到街尾，甚至还沿着建筑左拐右拐绕上几圈，人们一手拿着户籍，一手拿着欠单。
“什么玩意？你手头上才五亩田，能借来五百两，你逗军爷我呢？五亩田你十两都借不到！”
“我...”
数十双眼睛瞪了过来，煞气压下，佃户只能将话又吞回肚子。
望着登记处一排排壮汉，佃户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屁颠屁颠捡起地上的纸张，灰头土脸地往主家走去。
“滚滚滚，后面要是有人跟他一个价的可以先走了，这价我们可收不起。”
...
夜幕如墨，沉甸甸地压在世家的大宅之上。
狂风呼啸，如同一头猛兽在怒号，时不时地撞击着木门，吱呀声拨弄着人们的神经。
在一间昏暗的客厅里，几个世家的几位核心成员围坐在一起，气氛凝重得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陈家家主面色阴沉，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不悦，紧握着拳头，指节泛白。
他身旁的大管家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主人的目光，手中的账本微微颤抖。
“这琼桂花，已经让我们损失了太多的利益。”陈家家主咬着牙，声音低沉地说道，“不管王家还是城主府还在跟我们对着干，这是连一条活路都不打算给我们留啊。”
“家主，那我们该怎么办？”一位年轻的家族成员小心地问道。
陈家家主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冷冷地说：“我们不能再坐视不管了，再这样下去，不说前些时日赚的钱，怕是连家底都保不住。”
这时，一直沉默张家家主拍上一封信件，缓缓开口：“这是妖族给我送的信，诸位怕是也有收到吧，前些时间我还只是将其看作一个笑话，没成想竟然会成为我等的后路。”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陈家家主沉思片刻，说：“此事若是要做，必须做得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在座各位都是剑关千百年来的氏族，祖宗基业要是保不住，回到祖地也没法跟祖宗们交代。”
尽管这么威胁，房间内的其余人还是没有动静。
“干与不干，相信诸位心里头都有数，但要是有人吃里爬外，朝着城主府通风报信，那就休怪我陈家绝情...”陈家家主低沉的声音传遍整个房间。
“陈桂锁门，给各位家主一天时间。”陈家家主站起身来，眼神中透露出决绝。
“诸位，要想出来，先签了这保密仪式，言尽于此，希望诸位能做出正确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