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若为魔，弑神屠佛！
“直至三十年前，四月初三之日……”
宫自在的话语冷冽如刀，“我踏入渔村，心怀期盼，欲探望华浓母子，未料，迎接我的却是一片断壁残垣。”
“我当时近乎癫狂，直冲华浓母子的居所。院中，忆琴的遗体赫然在目，身中九九八十一刀，面容与身躯皆被残忍摧毁。”
“一旁，另有一具焦尸，手中紧握之物，乃是华浓的，‘寒霜剑’。”
宫自在濒临崩溃，双目已变为猩红，额间青筋凸显，全身颤抖不已。
陈轩见状，急忙上前，小手轻抚师父胸口，语气焦急。
“师父，您还有伤在身，切勿动怒！”
宫自在牙齿紧咬，一字一句，字字沉重。
“老夫一生不慕名利，与人为善，唯独对华浓与忆琴母子，心有亏欠，只愿与他们共度余生，平安喜乐。”
“但，这竟已成奢望！”
“若行善终遭此劫，这善行，不要也罢！”
言及此处，宫自在周身杀意汹涌，与之前判若两人。
“我若为佛，镇魔度世！我若为魔，弑神屠佛！”
“老夫要杀！杀！杀！”
“要杀尽这天下人，要让这世间万物，皆为华浓母子陪葬！”
陈轩被师父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气势深深震撼。
原本轻抚在其胸口上的小手也停下了动作，眼神中满是惊愕与担忧。
眼看宫自在又要入魔，房门被人猛然推开。
广智禅师一步迈至床前，伸手在宫自在身上连点数下，同时口中轻诵佛号。
“阿弥陀佛，宫施主，苦海无边，还望你能回头是岸。”
紧接着，禅师口中不停诵念经文。
这经文如同清泉，瞬间浇灭了宫自在心中的熊熊怒火。
宫自在的身体微微一震，充血的双眸逐渐恢复了清明，紧咬的牙关也缓缓松开，整个人仿佛从无尽的黑暗深渊中被一下拉回到了现实。
陈轩见状，心中稍安，但依旧紧紧盯着师父，生怕他再有任何异动。
而广智禅师则继续诵念着经文，为宫自在平复心境，引导他走出内心的阴霾。
良久过后。
宫自在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察觉到自己身上被点了穴位，随即转头，看到了陈轩满是担忧的脸庞，以及站在一旁的广智禅师。
他心中顿时明了，方才自己又差点陷入了魔障。
旋即，宫自在深吸一口气，先是对广智禅师微微颔首。
“多谢禅师出手相助，又让您费心了。”
他的目光又转向陈轩，眼神中略带愧疚。
“师父方才的样子，吓到你了吧？”
陈轩的眼眶微微泛红，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哽咽。
“徒儿不怕，徒儿只想让您快点好起来。”
广智禅师见状，停止了诵念经文，抬手轻轻一挥，为宫自在解开了穴道。
缓缓开口：“宫施主，执念若不除，终难见如来。修行之路本就不易，望你心存慈悲，放下过往，方能步入清净之境。”
宫自在郑重地点了点头，“多谢禅师指点。”
……
送走广智禅师后，陈轩细心照料师父重新躺下，确保他安稳入睡后，才轻手轻脚返回了自己的屋内。
他坐在床边，心中翻涌的情绪如同潮水般难以平息。
今夜，在听完师父的过往后，尤其是亲眼目睹师父入魔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师父三十年前为何会“琴魔戮世”。
陈轩的内心并没有因此而对师父产生一丝偏见，反而，他更加敬佩师父，也对他所经历的苦难充满了同情。
好一句：“我若为佛，镇魔度世！我若为魔，弑神屠佛！”
这是何等的霸气与决绝，完全是对命运的抗争，对天地的宣战。
待心情稍微平复，陈轩开始静下心来，细细复盘今晚所知的种种。
师父的儿子，那时仅五岁，究竟是谁，出于何种目的，要对他和师娘下手？
黑衣人的身份与动机，如同迷雾一般笼罩在陈轩心头。
再想到渔村的覆灭，那血腥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师娘母子死状惨烈，师父的儿子身中八十一刀，师娘更是被活活烧死，这显然是仇深似海的报复。
陈轩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联系到后来发生的种种。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一个名字在他心中呼之欲出！
岳沧海！
陈轩猛地跳下床沿，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怒。
“爱而不得，反被师娘刺伤，使他心中的仇恨无限放大。”
“之后，得知师娘诞下师父的骨肉，更是让岳沧海那条老狗怒火中烧，对师娘母子下手也就成了必然。”
陈轩在屋内开始来回踱步，思绪如电，迅速梳理着事件的脉络。
“那些黑衣人，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师娘，而是宫忆琴。他们是想斩断师父唯一的血脉。”
他继续边走边分析，“师父曾提及，十方圣人之间早有约定，圣人之间不得轻易挑起争端。这或许正是岳沧海那条老狗一直隐忍未对师父出手的原因。”
“然而，当岳沧海得知师娘母子隐居在渔村的消息后，他终是忍耐不住，对他们下了毒手。这样一来，他既能泄愤，又能借此机会彻底激怒师父。”
“只要师父稍有失控之举，岳沧海便能以此为借口，名正言顺地对师父出手。”
陈轩的脚步猛地一顿，双眸中寒芒闪烁，语气冰冷刺骨。
“岳老狗！好一招一石二鸟之计。”
同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师父或许早已与自己有着相同的揣测。
然而，圣人之间不可轻启战端，加之师父手中并无确凿证据，因此对岳沧海束手无策。
师父必定也在暗中隐忍，只待找寻当年惨案的证据。
但无论如何，陈轩决定暂不向师父透露自己的猜想。
师父此刻身受重伤，万一有个闪失，自己万死难辞其咎。
陈轩语气坚定，“不行，我必须加速成长，尽早取下岳沧海那老贼的狗头。”
言罢，他不再迟疑，径自坐在桌旁，从怀中取出崇礼师叔赠予的古棋谱，细细研读起来。
当棋谱合上的瞬间。
陈轩识海中的万法悟心藤，藤蔓摇曳，缓缓洒落下点点金光。
汇聚成一行行的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