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魔法少女太过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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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爱你的,书(两章合一)

“我们所见所闻只是水面的波纹与浪花,真正的命运则藏在深海之底。”

普席琳女士尚未赶到,阿诺德女士却是先来了。

她的银发似乎染了些血污,整个人依然是那么优雅、缓慢。

与老人姿态不相称的,是她手里提着的人类头颅,左手挽着那干枯黄白头发,如同拎着一个小巧手提包。

“这是谁?”歌莉娅的目光即刻被那人头吸引。

那似乎是个中年男性,鼻梁高挺,头发卷曲金黄,后脑勺的发色却诡异泛白,双眼紧闭。

他的脖子还在滴血,仿佛刚离开身体不久。

“你们听过他的名字,白尾狐。”阿诺德咳嗽了两声:“非要与我纠缠,但我太老了,又着急于确认你们两个孩子的安危,出手哪还分得清轻重,唉……”

她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手里拎着的不是一个圣者的脑袋,只是刚从集市购买的晚餐。

“感谢您的关心,我们没什么事,有些波折也化险为夷了。”苏河赶忙说道。

他现在最不敢轻视的就是面前这老太太,此时他哪还看不出,这老太太直接在跟母神对弈,并且招招凶险致命。

“化险为夷就好,化险为夷就好。”阿诺德的视线移向地面那大洞,片刻后露出笑容:“小舒赫,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苏河尽力打起精神。

“这一次,安娜没来得及跑。她有三分之一,不,百分之四十一的灵魂,留在了这里。”

老太太指了指洞上方的空气,但那里显然什么都不存在,就是真真正正的空气而已。

好精确的比例,苏河顿时有种在上数学课的感受。

于此同时,他也精神一振,一个给自己造成诸多麻烦与痛苦的人,终于受到了损伤。

他其实特别想问一句,问问阿诺德“这一切是否符合您的预期?”,但这似乎有种自以为看穿一切的卖弄,苏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保持谦虚。

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就好了。

就像此刻,阿诺德也没有惊喜夸奖小舒赫“你竟然真正成功又用出了这个魔法”。因为一切就本该如此。

不说的事情,反而蕴含了更多信息。

“能……捕捉吗?”苏河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处理那完全无形无相的灵魂,只好随意选取了“捕捉”一词。

“有些复杂,毕竟没有任何物质残留。第二月亮真是给我们出了一道难题。”阿诺德叹了口气:“歌莉娅,你能将这片时空取出么?从这里到这里,一个长方体。”

老太太有些笨拙地伸出手指,在空中画着线,点出一片一米见方的空间。

“我试一试。”歌莉娅右手一伸,一柄巨斧凭空出现,带着凝实的重量,手术刀一般在空气中缓慢划动。

苏河对那斧头自然是熟悉,当初砍开囚禁他的书架的,就是这玩意。

这么看来,除了逐神者们最引以为傲的幻术,歌莉娅不仅精通火元素魔法、风元素魔法、镜子魔法,对空间有关的魔法也有造诣,已经比普通魔导师要强了。

只需要钻研精通一类魔法,并通过相应领域贤者的测试,就能获得魔导师的头衔。

而她的年纪绝对不超过二十岁。

如果说安娜十四岁拿到中级魔法师就可以被外界称为天才,那么歌莉娅算什么?神明转世吗?

“还有一件事,小舒赫,帮我个忙。”阿诺德女士又看向苏河,笑眯眯地提了提手上那颗脑袋:

“他没死多久,能把那把小刀借我使用一次么?”

“不不不,您帮了我这么多,这点小事完全交给我就好。”

苏河摇头,阿诺德奶奶一大把年纪,还要承受寿命有关的代价,要是一不小心挂了,那自己真是少了好大一条大腿,这绝对不行。

“这是另一码事。我坚持让我自己来承受这个代价,也算是对这个死东西的尊重。”阿诺德摇头,没有接受苏河的提议。

她接过苏河手中的小刀,轻轻划开了……拿到了两枚发光的小球。

她刚想将其放入口中,却又犹豫,似乎有些额外的担心。

作为一个大占卜家,她当即开始念咒:

“我以我的命运为真,我已向过去之我给出答案,我将向未来之我提出询问。

“询问:这些记忆中是否有危险?”

嘶,竟然还可以这样?每次听老太太的咒语,苏河都感觉自己和这位阿诺德女士学的不是一个世界的魔法。

别人都在研究如何付出更少代价、拿取更多回报,这老太太怎么感觉每次都在“白嫖”?

以向过去的自己给出答案为代价,来向未来的自己提问?

这哪是给出代价?这简直就是白嫖两次!

“与母神相关的危险啊,那现在还不是吃的时候。”老太太似乎已经收到了回答。

她拿出一个小玻璃瓶,将这两颗记忆装了进去。

也就在此时,普席琳女士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没能击杀伊索尔德,对方非常谨慎,只是牵制与拖延,不让我离开,却也不曾真正露面。”她对阿诺德说道。

击杀……?!

苏河突然感觉,自己刚才的很多担心是多余的。

这些逐神者,真的从来就没把神明当成恐惧的来源,她们是真的在跟神明厮杀斗争。

“哈哈,徒弟难得输给老师。”老太太踢了踢那个被打开的脑袋,流露出几分得意,随后才微微蹙眉:“不过,母神还真是不好对付啊。”

“刚才舒赫说,您在和天使打架,这个伊索尔德就是所谓的天使么?”歌莉娅已经忍耐了许久。

“在说这件事之前,我想先和小舒赫聊一聊。”普席琳那鲜红如雪的眸光投向苏河:

“母神为什么会愿意为你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两千五百五十万的流动资金,多托利安家族的倾力寻找,灰石教廷的地毯式铺入,甚至还有天使降世。

虽然其中有一部分行动,并不是以找到0001为唯一目标,有着多方面的利益追求,但绝对是将寻找0001作为目标之一的。

“不要这么严厉,我跟你说过,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阿诺德拦在了普席琳面前:

“并且这一次,我们也是借助小舒赫才取得了很多收获,命运上来说,不是他欠我们,而是我们欠他的。”

“我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这太过不同寻常,老师,你究竟在舒赫身上看见了什么命运?”普席琳收回了目光,直视向阿诺德。

“我看见了善良,真诚,责任。”

阿诺德答非所问道。

就在苏河以为普席琳女士还会继续追问的时候,对方却微微点头,竟仿佛接受了阿诺德这莫名其妙的答案。

就仿佛幻术师们的宗旨并不是“狡诈”、“谎言”、“疯狂”一样。

阿诺德走到苏河身边,捧住他的手:

“这次我们并未将你当成诱饵或者弃子,只是顺应了你的命运,选取了一个比较好的结局,这之中你必须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并且我无法提前告知你太多,那反而会有害,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当然理解,我其实还怕你们把我当成麻烦源头……苏河顿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阿诺德所说的,基本与苏河刚才猜到的完全相符。

“您并没有放任我进入危险,正相反,我非常感激您提前做的准备,您是当之无愧的命运魔术师。”

苏河可不敢承受老奶奶的道歉,他立即起身,表情郑重道。

他又不是玻璃玩偶,怎么可能要求逐神者时时刻刻保护他?

况且这些危险也根本不是逐神者引来的,正相反,是自己给她们带去了麻烦。

阿诺德女士的担心实在太过多余了,这点事情他还是拎得清的。

普席琳叹了口气,抬眼望向天上月亮:“维克多当年如果也能和舒赫一样就好了。”

听到这个名字,那和蔼的老太太竟直接冷下一张脸,语气也冷了许多:“他现在已经成为贤者,比我们过的不知道舒服了多少倍,你的担心实在是多余。”

歌莉娅眨着眼睛,似乎已经在回忆究竟有哪个贤者叫这个名字。

苏河好奇问道:“这个维克多,难道是我要杀的人?他是不是背叛了你们?”

“不,他不重要。”普席琳摇了摇头:

“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要你杀的人是第一贤者,加百伦·若多姆,那个金币上的人头像,也是你在至高院见到的那个光影。”

歌莉娅小声提醒道:“亲爱的普席琳女士,其实你记错了,你还没有真正告诉过舒赫,只是给他展示了一枚金币而已。”

普席琳没理会歌莉娅,“告诉”并不等于直说,暗示也是告诉。

“我现在担心的是,多托利安家族已经知道我现在这个身份与诸神的联系,如果我真的成为了‘亮眼的天才’,他们或许有可能猜出我的最终目的。”

苏河说出了内心担忧,即便他现在已经相当疲劳,如果不是精神强撑,他更愿意一撅脑袋睡过去。

“思考的很细致嘛”,普席琳赞许点头:

“不过这件事并不用担心,从把你救出知识工厂的那一刻起,这件事本身就无法对多托利安们保密,我们只需要对第一贤者保密就好了。母神与我们是敌人,但这件事,祂绝对乐见其成。贤者若多姆一直想建立属于他自己的知识工厂,只是水平不足,钻研不透。

“如果多托利安真的公布你的全部身份,相信我,哪怕明知你是逐神者,单凭你在知识工厂的经历,我们的第一贤者大人也会很乐意与你有一番师徒情谊,哪怕你是老师也无所谓。”

这话听着也太怪了……苏河叹了口气。

逐神者们或许是所有神的敌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同等得罪每一个神。神与神之间也有着不同的利益。

事实上,歌莉娅之前也明示过,哪怕你真想同时得罪所有神,也是挺困难的一件事。这也是她在帽中世界听到苏河说“所有神共同抹去历史”时,感到好笑的原因。

苏河突然想起了一件之前便觉得有异常的事情:“知识呈现的咒语,安娜并未掌握,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她在多托利安家族受到排挤被利用……但结合她进入至高院修行这件事来看,或许是多托利安家族在防备觊觎。”

“还有这种事?”歌莉娅对此相当惊讶:“她没掌握对应咒语?那你是怎么掌握的?”

苏河轻咳一声:“我推理出来的,通过仪式的构成要件,以及对应神明的象征。”

这下,不仅是歌莉娅嘴巴半张说不出话,就连阿诺德和普席琳也陷入沉默、瞪大双眼。

“这是什么很困难的事吗?”苏河挑了挑眉毛。

“你确定,你说的是推理?是有百分百把握的推理?而不是凭借灵感尝试几百次然后找到一个对的?”歌莉娅诘问道。

这问题也太蠢了。

苏河反问道:“我哪有机会尝试上百次?就一次机会。”

“小舒赫,这件事情的难度,其实约等于你从无到有发明了一个新的魔法,或许现在的你并不理解这一点。魔咒并不是谜语或者字谜,它们本身是携带了一定的魔法象征的,与世界中某些力量源泉有着共鸣,天然带着隐秘的特征,即使凭借幸运找到正确的排列组合,魔法师也会将其忽略掉。”

阿诺德女士认真开口解释着。

歌莉娅则提出了新的建议:“我觉得他根本不需要成长成为天才,直接丢给第一贤者也是不错的策略,说不定那位会公开宣称这是他失踪多年的私生子。”

“你不许建议!”苏河才不想给别人去当什么私生子。

普席琳目光幽深,看向阿诺德:“这孩子在未来如果能成为大魔导师,那他成为圣者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不用像我们一样蹉跎多年。”

“呵呵”,阿诺德显然不觉得这是什么祝福或者夸奖:“我们是逐神者,别用那些世俗的名头来奖赏自己,那不是我们的目标。”

“对了!我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苏河突然想起了有关那本书的问题,此时阿诺德和普席琳女士都在,正是询问的最好时机。

他原本还在纠结这件事究竟要如何探索,毕竟事关自身命运。但有了刚才的遭遇,苏河已经相信,阿诺德女士对他是真诚的,并不仅仅是利用、完成任务般的关心。

于是苏河简单描述了了那本书,引得普席琳和阿诺德都有些疑惑神色,似乎从未听说过类似事物,从未听说过有自我意识的书。

随后四人便一齐来到那阁楼上,来到苏河的床边。

小桌上,那本书却消失了。

只留下了一张纸。

【难道只有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吗?】

【——————爱你的,书】

苏河捻起那张纸,发觉它的手感软乎厚实,与那本书中书页手感极为相似。

“你的恶作剧很不错,我学到了。”歌莉娅白了苏河一眼。

“不是,这真的……”

苏河拿着那张纸,只感觉百口难辩,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阿诺德和普席琳。

占卜、读心,无论怎样,你们知道我没有在说谎。

“说实话,我的占卜结果告诉我,小舒赫具有别具一格的幽默感。普席琳你怎么看?”

竟然连阿诺德女士都不相信。

不,她之前不是这样的,哪怕我说的东西再荒谬,她也会认真听。

但这本书,却第二次躲过了阿诺德眼睛。

“你有尝试用面具刻录它么?”普席琳询问了一句。

“当然!”苏河立即敲了敲自己的面具。

然而,在他刻录好的影像里。

那本书同样变成了一张白纸,与桌子上的一模一样,写着同样的话。

“这不可能。你们都记得的,你们肯定记得的,我一直都带着那本书,歌莉娅你救我出来的时候,你肯定看到了。我知道的那些很难知道的隐秘,我推理出的知识呈现的咒语,还有薇薇安眼睛里的法术的来历,都是这本书里……”苏河一时间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有口难辩的情况。

但无论任他怎么解释,始终无法消除三人眼中的怀疑。

最后,普席琳皱了皱眉:“小舒赫,你是不是违反我的叮嘱,对你自己使用幻术了?”

苏河一时怔住,甚至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起来:

“没有,真的没有,但是……”

“你太累了,需要休息。”阿诺德拍了拍苏河的肩,挥手道别。

三人离开后。

苏河坐在床上,脚下一动,仿佛踢到一个硬物。

是那本书。

它就静静躺在床底,流淌着再平常不过的皮革光泽。

与之前不同的是,它的封皮上出现了一副烫金简笔画:

一个戴尖顶软帽的女孩朝苏河比了个扒眼皮吐舌头的鬼脸。

齐尔璃王国,首都。

阿诺德女士回到了她的卧室。

伸手逗弄起玻璃笼中的两只白兔:“小家伙们,你们绝对想象不到我刚才经历了什么……”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抬起头:“真是怪事,为什么刚刚有一段记忆如此模糊?”

她本打算占卜一下,但又觉得自己老了,记不清事情很正常,索性忽略了过去。

之后自然便再也记不起这件事。